僧侣们,最喜欢辩经。
弘安师父每每引申一个论点,周遭的师太们常常提出不同的见解。
于是,傅锦仪十分惊愕地看着上座的大师父们,看似面目慈祥、声色轻缓,说出来的话却针锋相对。
她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听着。
这并不是她真的听进去了她根本就听不懂!她当初的确跟着傅老太太念了几本佛经,但弘安师父讲的东西也实在不是她这个层面能明白的!她这模样能看起来“兴致勃勃”,完全是被几位师父们的争论给惊住了!
她也隐隐明白了为何弘安师父会迅速地声名鹊起
每一次讲经,对师太们来说都是一场战争!将其余人都驳斥地哑口无言的最终的胜利者,就能踩着别人的脸面一层一层地往上爬!可想而知,弘安师父一定是赢了很多场讲经!
傅锦仪的兴致真的来了。
她虽然听不懂佛经,但她能看得懂每一次抛出论点、众人争论时,究竟是谁赢了!
弘安师父大多会说服其余的师太们,也就是她赢了;有些时候她会和师太们握手言和,下一个“双方都有理,不强求”的定论。
总之,绝没有出现弘安师太被别人驳倒、翻不起身的情况!
傅锦仪越发佩服这个人。
一个论点争论的时间可长可短。有些时候,大家只谈两句就结束。但现在讲到的这一点,师太们已经辩论了小半个时辰。
引申的东西越来越多。
真正懂佛的人都惊喜而雀跃地看着这一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对她们来说,这么精彩的场面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而林氏,显然也属于这之中的一员。
林氏的脸色都开始发红了,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芒。
若不是讲经不允许香客插嘴,这会儿早有无数和林氏一样的人,想要跳出来参与这场盛会。
连傅锦仪这样什么都不懂的,都听得入神了!
“弘安师父说得对!学佛,是要顿悟的!渐悟的那一派,说什么要循序渐进但佛家向来讲究缘法,不是同道中人,逼着自己去渐悟又有什么用?还是有灵性的人顿悟之后,才能参透,才能成佛!”林氏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壁和身边的傅锦仪低语道。
傅锦仪知道她是忍不住了!
心里有那么多话,又不能冲上去加入师太们的辩经中,就只能先把自己这只睁眼瞎抓过来充当听众!
傅锦仪很是无奈。
“您从前不是渐悟派的吗?”傅锦仪叹着气问道。
说到顿悟和渐悟大秦僧侣们比起朝堂的党争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善秀大师为首的“北党”是渐悟派,主张学习佛法要通过不懈的努力,缓慢长进,汲汲营营才能达到目的。以清远大师为首的“南党”是顿悟派,主张一个人到了一定境界,一瞬间就能参透。
从前林氏一直支持善秀大师。
这回弘安师太从南边云游过来,带来了南党的思想,在京城里大摆讲坛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北党人物,不想连林氏都开始认同她了!
“这说明,我也有顿悟的潜质!”林氏胸有成竹道:“你瞧,我现在不就是在一瞬间明白了顿悟的道理么。”
傅锦仪:你开心就好!
前方上席的讲坛越发热闹起来。
傅锦仪看到,是有一位年老的师父,声色如洪,正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而坐在主位的弘安师父,已经有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说话。
似乎现在这位和弘安对峙的老师父也是个厉害角色。
下头的众人显然更加兴奋了。林氏惊喜地扯着傅锦仪的袖子,低低道:“是静缘师太!明觉寺方丈老迈,本就属意将衣钵传给静缘师太,早就立了她做第一大弟子!这弘安师父来了之后,可有的热闹了!”
连一路上跟着伺候、这会儿也陪坐在侧的几位尼姑也面露潮红,纷纷道:“静缘师太德高望重,平日里咱们都是很敬重的!弘安师父讲经多日,也唯有这静缘师父能略微压一压她,不至于丢了咱们明觉寺的颜面!”
傅锦仪吞了一口口水。
这
出家人无欲无求是一回事,但实际上,主持、监寺这种位置的争夺,向来不输于任何名门望族甚至朝堂上的争权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