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比方才的一击更让全场寂静。
有几个弟子甚至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温思衡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如、如果比试是公平的话,一开始,就不该有那件法宝。”温思衡对着方无隅的背影说,“如果有那件法宝,也算公平的话,方长老又为什么要中途插手,让段璎下去方长老不觉得,这、这很自相矛盾吗”
“大师兄”
缥缈峰弟子里最急的是想进体制内的老七。他知道方无隅的背景的力量,整个人都在试图越过比试台旁的阻碍法阵,好进去把温思衡拖下来“我们大师兄累了,打累了,哈哈哈,还热得发烧,所以说胡话”
可他被白不归挡了下来。
“让大师兄说。”向来吊儿郎当的白不归此刻眼神冷厉,“大师兄沉默了那么久,是时候该说些话了。”
“可是”
“而且缥缈峰闭嘴了那么多年,难道我们要一直沉默直到死去吗。”
难道我们要一直沉默直到死去吗。
那一刻,缥缈峰所有人,竟都没有说话。
可他们都站了起来,一棵棵挺立,就像林间的小白桦。就连还没有正式入门的任淼,也站得笔直。
他们都是温思衡的后盾。
白桦生来,就要直直地生长到蓝天中,生长到阳光里。
在这叛逆的站起中,几名弟子看见另一边的宁明昧。他们有些害怕。
可宁明昧看着他们,竟然没有反对。
而是点了点头。
温思衡还在说话。
“这很矛盾是吧我想不明白。我不像世家的子弟,早早就能进入家学,我看过的书,都是借来的。所以,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就是不公平的。这本来就是个不公平的比试。”温思衡说,“所以,会有红蕖幡。所以,段璎明明是金水灵根,却要用自己不擅长的剑法。所以,明明是我们的比试,方长老一句话,就可以要我们平局”
段璎没想到温思衡也会提到她。她抬起垂下的眸,静静地看向他。
而原本背对温思衡的方无隅,此刻也回过神来。
“方长老是觉得不公平吗,是觉得我受了重伤吗,是可怜我吗。还是说,方长老明知道,把不公平的法宝带进比试场内的人,是方长老呢。他们说段璎用极品法宝是仗势欺人,可把法宝给她的人,不是方长老吗。方长老想要保全的,到底”
是公平,还是自己的面子呢。
方无隅终于第一次面对面地看见了宁明昧的这个大弟子。
少年容貌清秀,脸颊因激动赤红,那双眼睛向来是老实的、温和的、甚至是怯懦的。
直到现在,这双眼睛里有的也只是被逼出来的咄咄逼人。它的底色,仍是老实的。
因为老实,所以说出的,反而是最能刺痛人心的真心话。
方无隅久
久没有开口,
这次沉默的人,
终于轮到了他。
直到。
“啪。”
红蕖幡落到了地上。
段璎走回比试台上,走回她的位置。那把极品法宝被她扔在地上,就像扔掉一片普通的落叶。而她从口袋里拿出的,是她自己的剑。
她就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众目睽睽下,一剑刺入自己的右臂
这一下很痛。她皱着眉毛,面容明显疼得扭曲了一瞬。可鲜血顺着她的右臂淋漓而下,落在比试台上。此刻她终于和温思衡伤得一样了。
她将剑拔出,对负责裁判的弟子说“比试继续。”
众人再度哗然。
“你”方无隅赫然转头,看向自己这个向来不合群的弟子,“你干什么”
段璎对他笑了笑。
段璎很少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容貌有瑕,为了避免被人说“丑人多作怪”,她很少有对人笑的时候。
可这次,她说“师尊,我拿不动那柄幡了。”
方无隅道“什么”
“我受够了。”段璎一字一句地说。
她左手执剑,却在看向温思衡后,又移开了眼“如果你还想”
比的话。
温思衡知道自己不会得到方无隅的回答。对上位者发问,如在山谷中高喊,山谷空寂,无人应。
可这一刻,他听见了同为少年人的少年的回音。
他只再看了方无隅一眼,以沉默对他,然后亦是握住自己的剑。
上了台。
转向段璎时,他有些不敢抬头他怀疑自己方才质问方无隅时,是否太激动、太难看、太不体面、太狼狈。
他只说“请。”
可他微微抬眼时,看见段璎在笑。
尽管这对于她来说很别扭,很不熟练,可她确实是在笑。
“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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