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裴珞咬着唇。却不知该如何辩驳,又羞又急的她只能拚命摇头。
不知检点吗?可她克制不了想他的心,无法羁留那急欲往他奔去的灵魂啊!
阎聿盯着她那在唇瓣上印下一圈痕印的贝齿,原本在体内窜升的怒意瞬时被欲焰所取代。她齿唇紧含的模样,勾起他强自按压的回忆,让他清楚回想新婚之夜的她如何用她娇柔的唇瓣轻喃他的名他发觉他想要她,即使他一心想逃离对她的爱恋,即使他们现在正身处众所瞩目的焦点,想要她的欲望还是毫无保留地强炽张狂着,用火热的温度焚炙着他的理性。
“我”感受到他炽热的注视,裴珞羞红了脸,不安地扭动着,想试着说些话来躲避那毫无掩饰的目光。他没有挪动身子分毫,然而灼然上升的气焰却将她逼得口干舌燥。
她不懂里头的爱欲涵义,只知道自己已几近被那道目光焚毁,整个身子完全燥热起来。但奇异地,她却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觉得若就这么窒息在他的眸光中,她亦甘之如饴。
当他看到她在他的注视下嫣红了双颊时,霎时间所有的理智全离他远去,阎聿的眼神因迷恋而深湛。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触抚那诱人的肌肤,想将她狠狠地揽进怀中,吻上她的唇,释放他隐忍多时的欲望。不料,手才刚刚抬起,就被阶下突然出声的使者打破了迷障。
“国使臣参见皇上。”一名他国使者在阶下抱拳一揖。
迷离的理智在转瞬间立即回复,阎聿并没将那名使臣的话完全听进耳里,他还处于自己竟如此轻易撤下心防的极端震惊中。如果不是这名使者半途插入,他会如何?在众人面前将他对她的柔情宣诸于世吗?
这不是他!不是他一心想要成为的冷情男人。阎聿连忙将目光调离,深怕再次深陷在她用柔美所怖下的无形网罗。
一直低垂着头的裴珞,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只感受到加诸在身上的焚灼视线已然撤除。原本紧缔的不安也随之逝丢。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一抹失落。
裴珞轻轻地摇了摇头,告诫自己回神,在这来自各国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算无法做到母仪天下的威严,至少也必须维持得体的形象。她坐直了身子,垂首敛目,强自拉回因阎幸而难以控制的心思,努力地将注意力放在阶下的使者身上。
“何事?”阎聿看向底下的使者,沉声道。此时的他已回复平时的冷霸,自然散发的气息令人敬畏。
“这里有一块千年寒玉,是敝国国主想呈给贵国皇后的,如能衬上皇后如此绝美的娇客,必能使这块玉饰增色不少。”使者恭谨地将托盘双手呈上,在红沛的映衬下,做成坠饰的深翠玉色莹莹闪耀。
受宠若惊的裴瑢无措地看了阎聿一眼,不知该怎么办。
阎聿面无表情,明知裴珞等着他的指示,却不曾朝她望去一眼。
“皇上?”使臣见迟迟没有响应,忍不住开口相询。
“皇后受不起如此大礼,之前贵国的贺礼就已足够,册需多费这番心思。”阎聿冷道,替裴珞回绝。
想到他人的坠饰沾染上她雪白颈项的情景,就让他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将他的内敛一分一分地消融。阎聿在袖下的拳握紧,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在心底,他努力克制着想要怒吼的火气,只是冷着嗓音,将对方的礼物退回。
听到阎聿为她答话,裴珞松了口气,她不想受此大礼,也不想因为此事而成众目焦点,阎聿替她下了主张,让她有种身受庇护的安全感。裴珞感到心头甜甜的,身子下意识地往阎聿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些。
“这千年美玉不配皇后如此美人岂不可惜?皇后相貌灵美,肤质细致,宛如天上谪仙,若不将之呈给皇后,怕普天下地无人有此资格配戴了。”使者见阎聿不收,话题一转,开始夸赞起裴珞来。自古以来,谀辞向来受人欢迎,更何况他这番赞美的话说来毫不费力,因为裴珞的美更胜于他所能想到的语词。
不料,这番话却引来了反效果,只见阎聿原本就已令人生畏的俊容更是寒峭如冰,让人不由得起了惆寒颤。
“皇后的美,自有敝国的首饰相衬,不需贵国费心。”阎聿浓眉一竖,微扬的话语里怒气昭然揭露。
此话一出,非仅底下各国使节全吓傻了眼,连阎聿自己也微微愣住。他是怎么了?
不过是听到他人夸奖裴珞的美貌,他就如此愤怒难抑?现在闪过脑海的唯一念头,竟是想将她藏在身后的屏风,不让她的美被人窥见。
他竟连让她被人细看一眼都无法容许?阎幸被这个想法狠狠震住,旋即又因这样的自己而勃然大怒。她到底要迷惑他到何种地步!
裴珞解地看着阎聿带着怒焰的恻容,不懂为何他会如此愤怒。是因为她没有尽到一国之后的职责,连跟他国打好关系的工作,都得由他代劳而生气吗?
大堂上一片静默,视线焦点全集结在主座上,那名使者最是尴尬,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士靬国主,只能手捧着托盘,尽管举得手酸,依然不敢放下。
身为丞相的周青彦位居阶下第一位,见场面僵拧,只好出面为那名使者设下台阶。
“这样的厚礼士靬实在是承受不住,请您代为转告贵国皇上,说这番厚礼士轩就心领了。”周青彦将托盘接下,躬身反向那名使者恭谨呈上。
那名使者当然知道周青彦是当着罘国的面给他补足了面子,能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丞相如此礼遇也算是荣幸,要再不顺着台阶下去,就是真的不知好歹了。
“周丞相言重了,贵国的谦让,臣下必会转告敝国国主。”使者躬身接过,朝上座的阎聿一跪,然后退回了席次。
“各位,请尽兴啊!”周青彦双拳一抚,马上有歌伶舞娘由大堂两侧进入,开始翩翩起舞,同青彦亦同时悄悄退下,原本沈滞的气氛才又开始活络。
对于这一切,阎聿只是不发一语,轨起了玉紏,将对自己失控的怒气,混和了酒液咽下咽喉。
她又惹他生气了裴珞看着他,黛眉因忧虑而轻颦。此时,一只小手轻扯着她的衣袖,裴珞恻头望夫,看到一脸期待的阎舲纯用嘴形无声地问她。“我可以跟呈兄说话吗?”
方才皇上见到她身后的舲纯,并没有说什么。裴珞暗忖,即使皇上如此冷淡,对自己的皇妹还是有所不同,才会默许舲纯出席宴会。在他心情不佳的此时,看到可爱的皇妹,应该会让他心情好转些。她点点头,用鼓励的眼神示意她上前。
“皇兄,我是舲纯。”阎舲纯抚平了衣上的绉折,紧张地绞紧小手,走到阎聿身后,怯怯一福。低垂的小脸充满期待。
阎聿闻声转身,看着这个容颜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童,目光淡然。“舲纯?”
“是的。”听到皇兄喊出她的名字,阎舲纯露出灿烂的笑容。“舲纯一直期待能见到皇兄。”
“但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你的存在。”阎聿嗤笑,将视线调回,方才余存的怒气让他把话更说得冷冽。“如果要玩兄妹相认那一套,我没兴趣。”
满脸的笑颜冻结,阎舲纯僵在原地,脑中被他无情的话语震得嗡嗡作响。这就是她一心想见的皇兄吗?这就是她一直在脑海中幻想会陪她玩、会教她读书的皇兄吗?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甚至不愿有她的存在。
一旁的裴珞闻言刷白了脸。他的话会对舲纯造成多大的伤害!看到阎舲纯咬着下唇,不知所措的模样,末曾有过的愤怒感焚然而升。
“她只是个渴望亲情的小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裴珞将阎舲纯拉到身后,对着阎聿低嚷。
“孩子并没有拒绝伤害的权利,不是每个孩子都可以拥有亲情。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经历了什么?被父皇遗弃,被他人欺凌,谁来给我亲情?”望着裴珞那双由愤怒转为哀怜的眸子,阎聿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脸色瞬间沈凝,身子一跃,顿时出了大堂。
在场的宾客与朝臣们离主座都有一段距离,没有人听到在上座的皇上和皇后说了什么话,只是觉得眼前一晃,等他们意识到那是皇上离去的身影时,根本来不及跪伏恭送,皇上已消失无踪。
霎时间,满场的欢愉气氛顿时再次沈凝,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向被遗留在主座的皇后及公主两人。
裴珞无视于众人诧异的眼光,手攒紧了衣角,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尽管阎聿那双黑眸布满了冷寒,她依然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伤痛。他在独先国二十年间,受的是怎么样的苦楚?
“都是我不好,我惹怒了皇兄”阎舲纯蹲了下来,不住嘤嘤哭泣。
舲纯的啜泣声将裴珞的心神拉回,意识到她们俩是目前的焦点,裴珞马上将她带到屏风之后,揽她入怀,柔声劝哄。“不是你的错,别怪自己。”
“皇嫂,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全是骗你的,皇兄根本就不知道我,更不会为了陪我而没时间理你,这些全都是我自己在痴心妄想。”期待越高、失望越深,阎舲纯第一次体会到了这层道理。
“我是个坏小孩,难怪皇兄不要我这个皇妺,翠玉和雀喜也都骂我,而我都一直欺负你,你也别理我好了!”小手一推,瘦小的身形穿过仆役往来的走道,往外奔去。
“舲纯!”裴珞低喊一声,马上提起裙摆,追随而去。
坐得最近的周青彦,将一切经过尽收眼底,他悄悄地摇头叹息。这一切怪得了谁?
敝当初身为弱国,只能任人宰割?怪先皇心狠,将独子送到独先国来换取百姓的安宁?
还是怪受尽折磨的皇上不该怀有无情的心?
周青彦站起,走到阶前,再次扛起圆场的职责,说些结束宴会的场面话。原本怔坐着的宾客们才又开始恢复交谈,纷纷互揖告辞离去。
看着鱼贯走出的宾客,同青彦心中默祷,希望至此之后,士轩将盛世不衰,永远不会再有须将王储送至他国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