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第二日苏玉畹起来时,便听到鸟儿在树梢上欢快地鸣叫,天边发白,似有太阳要升起,雨竟是停了。
她刚用过早膳,便听得白露来报:“姑娘,陈公子派人过来说,他打算跟沈公子、颜公子一块儿上山玩两日,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回府城,所以就此跟姑娘辞行。”
“姑娘。”立春面有忧色,“陈公子会不会因为昨日的事心中不快?远了咱们?”
苏玉畹摆摆手:“无需担忧。就算表兄不喜,但此次他既来,往后逢年过节两家自然会走动起来。这陈家的权势咱们不说,大家也能看到。该忌惮的自会心存畏惧;不以为意的,咱们也借不了陈家的手来惩罚他们。毕竟陈家跟咱们多年不来往,又隔了几层亲,咱们这还是苏家内斗,外人不好插手。这件事,咱们更多的还是靠自己。”
立春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苏玉畹抬起头,吩咐夏至:“你去跟少爷说,让他跟表兄他们一块儿上山。叫他别担心我,能跟表兄、沈公子、颜公子相处愉快,便是帮到我了。”
“是。”夏至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几个丫鬟都知道,苏玉畹既说了上面那些话,便不会再存着依靠陈家的想法。让白露跟苏世昌这样说,不过是哄着他上山去玩玩,散散心罢了。
待得夏至来回复,说陈卓朗马上要出发了,苏玉畹便出了门,亲自到茶园门口相送。
虽男女有别,但昨晚彼此打了照面,且陈卓朗还想要伸手相帮,于情于理苏玉畹都要来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沈元嘉透过车窗,看了立在茶园门口的苏玉畹一眼,转头对颜安澜道:“这个姑娘有点意思,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稳。对于她如何应对这局面,我倒是感兴趣起来了。”
颜安澜凝视着渐渐远去的苏玉畹那窈窕的身影,嘴角勾了一勾,没有说话。
沈元嘉也不在意,转头吩咐自家小厮:“墨竹,关注一下苏家。”
“是。”墨竹应了一声,掀起另一边的车帘,冲着窗外的护卫吩咐了几句,那护卫便勒住了马,调头离去。
沈元嘉大概是怕颜安澜误会,忙解释道:“她那表兄,不是个能理俗事的,靠他不住。咱在这住了一晚,也算是承了她的情,举手之劳,能帮就帮她一把吧。”
颜安澜淡淡地瞥他一眼:“我说什么了?”
“……”沈元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轻咳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颜安澜。
他们四人上山,各乘两辆马车,沈元嘉和颜安澜一辆,陈卓朗和苏世昌一辆。因此两人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这边苏玉畹送走四人,便开始处理茶园事务。苏长清病重去世,停灵十几日,再到下葬,历时差不多一个月。这一个月来茶园全由黄管事打理。黄管事跟苏长亭私下里有来往,没准就会在茶园的管理上做文章,这也是苏玉畹急着上山的原因。
她换了衣衫,着一身轻便衣裤,带着谷雨、霜降和吴正浩父女三人,外加两个护卫,从山脚下开始,慢慢地往山上爬,沿路查看茶树的情况。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又是清晨,山中雾气升腾,云蒸霞蔚,宛若仙境。一株株半人高的灌木茶树沐浴在这云雾之间,被天地灵气所滋润,片片叶子碧绿如洗,苍翠欲滴。更有那植株尖上,孕育了一冬的养分都被这春日的温度和湿度所激,冒出最幼嫩的芽儿来,披着白毫,在微风中摇曳,这是一年中每株茶树最精华之所在。
苏玉畹站在半山腰上,回望着这仙境一般的景象,心情顿时一缓,她缓缓地出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