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嘴角含笑,凝立不动,可是无论他由那一角度劈去,总能恰到好处地把他的剑挡开,而接着的剑势又偏能将他迫退,不用和他硬拚斗力。虽只守不攻,却是无懈可击。
“卜卜”之声不绝于耳。劈到第七十二剑时,项少龙终于力竭,退后喘气,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此君,那人讶道:“原来你真不懂击剑之术,只是仗着力大身巧,不过普通剑士遇上了你,必感难以招架。”
项少龙颓然把剑掷回给他,认输道:“我自问及不上你了,唉!枉我还妄想闯天下,原来真正的剑手如此厉害。告辞了!我这就返回深山,将就点过了这一生算了。”说到最后,真的万念俱灰,强烈地想着自己熟识的那个时代。
若是比枪法,他肯定可胜过这个剑客,那人笑道:“看兄台的言行举止,贫而不贪,气度过人,便知是天生正义的非常人物,来!洗个澡,换过干净的衣服,由我煮菜做饭,大家好好谈一谈。”
吃了两碗饭入肚后,项少龙精神大振,那人看着刮去胡子,理好头发,换上粗布麻衣的项少龙,像脱胎换骨般变了另一个人,眼中不住闪过欣赏神色,油然道:“刚才兄台说要闯一番事业,不知这事业指的是什么呢?”
项少龙呆了半晌,有点尴尬地道:“我其实并不太清楚,只是见步行步,现在我有了衣服,便想拿怀中匕首去换一点钱,最好能买一匹马,把我载到邯郸去。”
那人皱眉道:“大丈夫立身处世,岂能没有目标和理想,创造时势的人才算真豪杰也。”项少龙不服道:“那你又有什么理想?”
那人从容一笑道:“很简单,就是要消除‘天下之大害’,实现‘天下之大利’。”项少龙失笑道:“这两句话多么笼统,什么才是天大的大利和大害呢?”
那人不以为忤,淡然道:“天下的大害,莫如弱肉强食,强者侵略弱者、大国侵略小国、智者压迫愚者。
而这一切祸患的根由,是由于人与人间彼此不相爱,若能兼相爱,交相利,便可以均分财富,再无嫉怨恨争夺,实现了天下之大利。”项少龙失声道:“原来你是墨家的信徒。”
那人愕然道:“什么墨家?”项少龙兴奋地道:“你的祖师爷是否就是墨翟?他创的学说非常有名,与其他的儒、道、法三家四足并立,永传不衰哩!”那人听得一头雾水。
但他既说得出墨翟之名,显非胡诌,点头道:“墨翟确是我们的首任钜子,你真的是由乡间来的人吗?”项少龙奇道:“什么是钜子?我倒不知道这事。”
那人想了一会,道:“钜子是‘墨者行会’的领袖,当初建立时,是希望以武止武,但只替人守,不替人攻。
可惜今天的行会已大大变质,分裂成三个组织,以地方分之,叫‘齐墨’、‘楚墨’和‘赵墨’,本人是上任钜子孟胜的传徒,今次出山,就是希望把这三个行会统一,再次为理想奋斗。”
项少龙沉声道:“这么秘密的事,你为何要告诉我呢?”那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因身怀钜子令,本以为重振行会,乃易如反掌的事,岂知到邯郸找到那处赵墨的领袖时,竟给对方派人追杀,才逃了来这里,深感势孤力弱,必须召集徒众,才有望一统三墨,像你这种人才品格,我怎肯轻轻放过?”
项少龙首手频摇道:“这个不行,我绝不会为这么虚无飘渺,永远没有希望达成的理想抛头颅洒热血。唉!信我吧!墨家的理想根本不会成功,平均了财富后,反会培养出很多懒人来,只有竞争才会有进步。”
那人听得浑身一震,闭上双目,深思起来,项少龙低声求道:“不若告诉我怎样到邯郸去吧,这赠衣赠食之恩,我项少龙永不会忘记。”
那人倏地张开眼来,神光电射,微笑道:“世上岂有不劳而获的事,跟我学剑吧!当有一天你能攻破我手上木剑时,我便和你一同到邯郸去。是大丈夫的,就答应我的请求!
否则你即管能到邯郸,遇到真正剑手时,亦是难逃一死。”项少龙一想亦是道理,犹豫道:“你不会再迫我入你的什么行会吧?”
那人笑道:“不但不会迫你入会,连拜师都省了,我们只是朋友、平辈论交。我的名字叫元宗,欢喜就唤我作元兄好了。”于是项少龙就在这土地庙住了下来,每天鸡鸣前起来跟元宗练剑,又与他谈论攻防之道。
他进步之速,连元宗亦要大为叹服,称赞不已,一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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