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错低下头,突然又抬起,嘴角露出些许温和,曾经发誓再也不回来,结果踏入夏国的边境就不曾想过再离去,到底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呀,想到离开时她的挽留,陆司错的心里升起难言的暖意。
陆司错看眼昏暗的京师上空,悠然的转身下楼,他和她之间没有了先帝、没有了政治终于可以重新开始……
翌日一大早,天空阴云密布,雨丝密集的交织与天地间,瞬间在地上积起一湍湍水流。
早朝后,曲云飞心情良好的脱下蓑衣,大步流星的走进太督院:“余展,召集咱们的人大厅集合。”昨晚的发泄终于让他心里积压的怒火清除了七七八八,想到朱砂昨晚昏睡过去的样子,曲云飞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余展闻言急忙去叫,所谓曲云飞的人就是十年前新上任的官员,是曲云飞和太后一手提拔的官员,不包括老臣。
不一会,太督院大厅内坐满了夏国的中流砥柱,正二品户部尚书庄客、正二品学士院礼祭高进、正一品丞相梁启开、从二品太督院判监宁辉、正二品审法余展等,绝对是夏朝文官实力派的代表,囊括了夏朝所有的文权。
曲云飞坐在最高位,看着下面十余位文官,笑的奸诈邪气:“这么早叫大家来,是有要事想找大家商量,金国出使我国带了一位文官,相信众位都听说了关于他的事……”曲云飞说到这里紧紧的盯着在场的人。
众人闻言隐约猜到了怎么回事,毫不犹豫道:“但凭曲太督下令!此人是死是活全凭大人一句话!”
多有眼色的官员,不知说他们是贤臣好还是奸臣好。
他们是近十年加入朝廷的人,对陆司错的印象淡薄,却是曲云飞的下臣,只要曲云飞不满意的人当然是直接除掉,他们这么多年没少干排除异己的事,身在朝廷再清白的官员也是相对而言,哪有真不食人间烟火的两袖清风。
余展站出来道:“曲太督,我们都听您的,只要您需要我等当仁不让。”他是曲云飞的忠实拥护着,是太后的提拔的人,他当然对曲云飞言听计从:“曲太督想怎么做,我们好有个准备。”
曲云飞满意的看眼他们,不枉他平时对他们的提拔:“现在不用,只要他听话,别碍事,本官还不至于容不下他,不过……”曲云飞无所谓的道:“本官不怎么喜欢外来官员,尤其不喜欢有人附和我厌恶的人的政策,明白了吗?”
众人起身,明白的拱手:“下官等谨记曲太督意思。”
曲云飞点点头,很好,他要让这位陆大人知道什么是抑郁不得志!
朱砂迷糊的掀开床幔,见室内光线幽暗,蒙头再睡,昨晚被曲云飞折腾了一夜,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春江走过来,拧干毛巾掀起床幔,见太后还没醒无奈道:“太后,时辰不早了,您该起床了。”她瞥眼床上的凌乱,放下毛巾,熟练的铺平皱在一起的锦缎:“太后,您就是想睡也先喝了药呀。”
朱砂蒙住脑袋,眼睛根本睁不开,含糊不清的道:“一会喝……”
春江笑笑,这种药能过会喝吗?效果不好了看太后怎么哭:“太后,金国皇帝因为皇上遇刺事件已经准备先行回国,太后没有要说的话吗?”
朱砂闻言,混沌的脑子猛然清醒,她睁着眼看着锦缎上的凤纹,状似不经意的问:“他也跟着走吗?”走了也好,她还有什么能给他的。
春江笑了笑,语破天惊道:“曲太督说,出了这样的意外金国怎么能一走了之,让金国留下两位肱骨之臣呢。”
朱砂闻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坐起来道:“他不会提议留陆司错和司马飞虎吧?”
春江笑的更灿烂了:“太后英明,听说曲太督此话一出金皇的脸都绿了,陆司错和司马飞虎一文一武是金国闻名遐迩的将士,若说只留下陆大人金皇多少也明白为什么,可留下司马飞虎,金皇险些没破口大骂!呵呵。”
朱砂没了睡意,接过春江手里的汤药直接灌进嘴里:“曲云飞打的什么主意?”他不会不打听陆司错跟她的是非,他留下陆司错想做什么?慢慢玩死?
春江见太后脸色不对,扶着太后起身梳洗:“太后,您不用担心,早朝前徐将军告诉奴婢,这全是他的主意,并不是曲太督好心,徐将军说,他会尽力为太后,请太后放心。”
春江说着,为太后解扣子的手一顿,眉头紧紧皱起,曲云飞从未在太后身上留下过印记,昨晚怎么如此不小心!再一看,眉头皱的更紧,如此严重!
朱砂闻言松口气,希望徐君恩能安抚住曲云飞,可徐君恩为什么主张陆司错留下来,他就不怕曲云飞想明白后扒了他的皮,朱砂察觉出春江停手,不解的看眼春江:“怎么了,衣服有什么问题?”
春江笑了一下继续为太后整装,穿好里面的几层后,拿起粉饼为太后遮掩脖子上的痕迹:“没事,太后真好看,比皇上后宫的妃子都漂亮。”
朱砂摇头失笑:“再好看也找不回她们似水如梦的年龄了。”想当初她也曾徘徊在后宫,如今她却要看着另一批孩子在里面针扎,这都是命,谁又比谁幸福多少,陆司错曾经也是她的劫数。
春江努力了很久依然遮不住太后脖子上的痕迹,春江脸色骤然阴暗,心想曲云飞不想活了吗!竟然如此肆无忌惮,春江只好磕磕巴巴的道:“太后,奴婢觉的天气有些凉了,不如换高龄的宫装吧。”
朱砂无所谓的点点头,思绪又回到陆司错身上,她是不希望他走,不管当年怎么样,她和先帝对他都不公平,可心里总觉的离开比落曲云飞手里好,曲云飞的家世和身份都不是陆司错可以比的,万一有个不测……
朱砂揉揉眉心,只要想到曲云飞的性格,就忍不住头疼。
春江为主子换上一件高领的宫装,脖子上的痕迹遮盖不住,选了条淡粉色的围戴系在太后脖子上,春江满意的点头:“太后只要打扮打扮还是和以前一样尊贵。”
朱砂没功夫和春江磨嘴皮子:“皇上怎么说,曲云飞真把陆司错留下来了?”
春江闻言为太后带上玉镯,想到太后和陆大人的过往刚想说话,可看到太后脖子上的围戴又垂下头:“太后是不是不想陆大人再回来。”
朱砂闻言,放下手里的佛珠,站起来向窗边走去:“你认为他适合回来吗?”
春江想到曲云飞摇摇头可……“太后,夏朝是陆大人的故乡,这里有他的蓝图和他成长的故土,奴婢想陆大人也许是想回来的,陆大人已经不再年轻,能为皇上和太后效力的时间不长了,除去陆大人对太后的感情不说,陆大人难道就不该回来吗!请太后赎罪,奴婢逾越了。”
朱砂不语的看向窗外,雨还在下着,阴雨绵绵的天气总让人心里粘稠的难受。
春江见太后不说话,偷偷的看了主子一眼,小声的道:“何况太后已经不过问朝事,陆大人就算回来只要太后不见他,一定不会有事。”
朱砂瞬间看向春江。
春江吓的急忙跪下:“太后恕罪!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妄自揣测太后的意思!请太后看在奴婢平日兢兢业业的份上不要赶奴婢离开!请太后恕罪!”
朱砂反而平静了,声音带着少有的严厉:“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
春江闻言赶紧磕头:“太后明鉴,是……是徐将军教奴婢的,奴婢觉的太后想听才说的,如果奴婢知道太后不愿意听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说,请太后饶命。”
朱砂叹口气,心想到底是平时太宠她们,让她们以为什么话都能传:“你先下去吧,本宫一个人待会。”
春江吓的垂着头不敢动,她知道太后心烦,万一太后郁结于心怎么办,太后最近身体不好,太医说要静养。
春江战战兢兢的开口:“太后……奴婢知道奴婢不该说,可太后是尊贵之躯,万万不能委屈了自己,陆大人也好、曲大人也好,太后是太后,对他们好是他们的福分,但太后永远都是太后无需为他们费心。”
朱砂突然怒道:“本宫让你出去!你听不见吗!还是本宫说的话你可以不听了!”
春江闻言身体一颤,吓的急忙出去。
朱砂头疼的揉揉额头,心里对春江起了一丝疑心,如果前面的话是徐君恩教她说的,后面这句是谁呢?皇上!朱砂想到这种可能更加头疼,夏之紫的倔强和先帝如出一撤!
春江候在门外神情落寞,早知道她就不说了,她知道太后不会杀她,所以才肆无忌惮,她虽然不会出卖太后,可她毕竟只是个奴婢,早知道就不说了。
主子的发火的时候谁不得受着,所幸太后不是会迁怒于人的人,如果是别的主子估计早死七八次了,她以后还是不要给太后添麻烦为好。
曲云飞最终扣留了金国一文一武两位臣子。
金朔满腔怒火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此次来夏国损兵折将不谈,还送上了自己妹妹,甚至没见到他想见的太后!
金朔高大的身体站在雨中,雨水顺着他刀刻的五官向下流淌,他早晚有一天要让夏皇偿还今日的屈辱。金朔想到没走的人,心里又燃起希望,只要金冉在这里,属于他的一切他都会讨回来!
金朔在阴雨中班师回朝,出使不足三天的队伍,不知所以然的踏上回国的征程,没有讨到好处的金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留下来的女人身上。
园中苑内,金国的顾国公主举着伞站在阴霾的雨中送哥哥离开,她是金国最高贵的公主,曾代替哥哥出兵、曾执掌朝政,二十岁的顾国公主并不适合嫁给十六岁夏之紫,但是她还是来了,离开了故土,帮金朔实现一统天下的计划。
顾国看着队伍离家,直到绵长的队伍再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她默默的转身向院内走去,本以为她不用留在这里,可到底是他们失算了,想不到看似很好对付的夏之紫竟然是深藏不漏高手!
金冉薄薄的红唇露出一丝浅笑,一个男人而已不是吗?
两天后,陆司错留了下来,夏国很多官员乐见其成,对他礼遇有加,真正扣押的只有飞虎将军。
曲忠告真心欢迎陆司错归来,慈祥的面容带着真切的诚意:“我皇正是用人之际,本官一如既往的信任你。”
苗光达激动的站在陆司错身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阔别十年见到自己最敬重的人,他也像个孩子一样没了往日的镇定:“陆大人,我是苗光达,您记得吗?呵呵陆大人怎么会记得我,您走的时候我……”
陆司错温和一笑:“你以前是六品侍郎,我记得你曾经跟着石大人去过学士院,我没记错吧,现在腰佩八丝,已经是正二品了,恭喜恭喜。”
苗光达闻言眼睛顿时发亮,激动异常:“陆大人竟然记得我,陆大人,您不愧是夏国当之无愧的贤士。”
一群老官员围住陆司错,七嘴八舌的表达着当年的敬重,似乎他的归来能为夏国带来无可限量的新生。
曲云飞路过叽叽喳喳的臣子,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余展等人跟着消失。
曲典墨带领的皇党也冷哼一声走人。
陆司错见状有些歉意,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十年不在夏朝,如今一回来皇上就给了他三品的职位,有人不满也在情理之中,听说这次是曲云飞主张他留下,他该感激他才是,没有道理倚老卖老。
苗光达见陆司错脸色不好安慰道:“陆大人,您别多心,曲太督不是针对你,他和他侄子相互弹劾呢!估计这回两帮人都奔着上书房去了,正吵到关键时刻,跟您没有关系。”
曲忠告叹口气:“跟你无关,不用介怀。”
“是啊,陆大人。”
陆司错不解的看着苗光达:“怎么了,曲太督和曲修正为什么事?”
苗光达把事情说了一遍,习以为常的劝慰道:“经常如此,习惯就好,曲太督其实对人不错,就是脾气差了点,咱们以后同朝为官,要多多体谅。”
“不敢,不敢。”
秋季同突然走过来拽住陆司错道:“陆大人,可找到你了,开来,拜托你件事?”
陆司错不明所以:“怎么了?”
秋季同拽着他向上书房赶去,边走边道:“诸位对不住了,下次我做东请大家喝茶。”随后拉着陆大人向上书房跑:“陆大人,你可要帮帮我,以前您是主张升迁的官员,这次我可管不了了,曲太督和曲修正两人吵起来了,小弟一个也得罪不起,请陆大人去想个办法。”
荣安见秋季同来了,急忙高声道……秋大人、陆大人到……
上书房内:
曲云飞、余展站在龙案前,列举流年可上调的功绩,侃侃而谈流年多年来兢兢业业的造福一方:“如此好的官员,为何不能破格提拔!”
顾事代表曲典墨出列:“皇上,流年刚刚被弹劾即便证明其没罪,可无风不起浪,流年一定是哪里做的欠缺才导致此次事件的发生,凭什么连升四级,如此这般让比流年大人更努力地臣子怎么甘心!”
余展站出来道:“流年守在北永县八年从未要求调配,他把所有的心血和才能都奉献在哪里,现在不过是给他一份迟来了多年的荣耀有何不可!何况当年,流年大人本就是内定的榜眼人选,微臣不才自认不敢和流年县令比才学。”
曲典墨站出来道:“皇上明鉴,如果流年真有余审法说的那么好,为什么八年来没有褒奖的文书和上调的押后令,等来的却是对流年的弹劾!皇上,余大人也说了,当年流年县令可能是榜眼但为什么不是,既然太后都觉的流年不适合当榜眼,如今为何要连升四级,至于余大人说不如流年县令的话,莫非余大人想请辞不成!”
夏之紫闻言眼睛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当年母后施政第一个看重的官位就是审法寺执掌之职,曲典墨有实力把余展拉下来吗?
余展刚要说话,曲云飞站出来道:“曲修正是嫌弃余审法职位太低想再给余审法升官吗!恐怕这不是曲修正能做主的,那么私自弹劾比自己官位高的大臣是死罪,曲修正是嫌活的太长了?”
夏之紫垂下眼睛,兴趣缺缺的听着。
秋季同、陆司错走来时,两方正在互不相让的僵持着。
夏之紫见陆司错过来,示意他免礼,他小的时候多少知道陆司错一点,可惜那时候他不是太子跟陆司错没什么交涉:“陆大人对新府邸还习惯吗。”
陆司错忍着双方的威压,拱手道:“多谢皇上抬爱,下官感激不尽,微臣无以为报一定为皇为国尽忠。”
秋季同上前一步:“皇上万安,微臣斗胆请陆大人来,希望皇上能给臣一个公平的对待,微臣举荐流年县令不假,可绝无私心,陆大人曾经担任调度使一职,陆大人一定知道中间的流程,希望皇上明察。”
顾事见状,眉头皱起,谁人不知陆司错是太后大人,秋季同把他请来,不是摆明了脱罪:“皇上,陆大人刚刚回夏国,也许并不了解其中的缘由。”
秋季同心想这些孩子真难缠,尤其是曲典墨不好好当新郎官瞎折腾什么:“皇上,微臣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请陆大人证明微臣举贤的方式并没有错而已,陆大人在朝为官七年,十分了解官员的升迁,请皇上给臣个公道!”
曲典墨垂着头看不出喜怒,他不让流年回京很大程度不想增添曲云飞的实力,流年的朋友和帮他保住官位的人都是太后的人,如果他进京,无疑是让曲云飞如虎添翼。
夏之紫对陆司错的印象不错,虽然他是太后的官员,但此人颇有曲家的傲骨,夏之紫避开顾事看来的目光,看向陆司错:“陆爱卿可听说了他们争论的问题。”
陆司错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微臣明白。”陆司错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先帝,当今圣上的确很像先帝,朱砂把他教育的很成功。陆司错嘴角多了丝宠溺。
夏之紫把折子给他。
荣安立即把折子送到陆司错手里。
夏之紫懒散的问:“爱卿有什么看法。”
曲云飞看陆司错一眼,不屑于故!
陆司错察觉到曲云飞瞪他,笑着看过去,微微对他点头,对他留下自己心存感激。
曲云飞嗤之以鼻!
陆司错无奈收回目光合上折子道:“回皇上,微臣不慎了解现在我国的升迁制度,但是以臣多年为官的经验,折子上所说的升迁并不存在徇私舞弊行为,流年县令固然有桀骜不驯的时候但良臣难求,自古伟帝都有包容天下诸方才子之心,皇上定然对流年县令的去留有自己的主意。”
夏之紫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果然是跟过母后的老臣,一句话都能堵上悠悠众口。
曲典墨眉头皱起,如果他再弹劾岂不是说他让皇上容不下贤臣,一个叔叔和余展已经不是他能撼动的,如今再加个陆司错,他纵然有不世之才现在的他也斗不过这帮老狐狸。
秋季同松口气,他在曲云飞和曲典墨面前太过渺小,只希望皇上和太后过招时别殃及池鱼。
余展看眼陆司错,心想算他识相,如果他敢触怒曲大人保证让他尸骨无存:“皇上,陆大人所言极是,流年为官多年,即便当年做错过什么,如今也该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夏之紫看向曲典墨:“曲修正觉的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曲典墨上前一步:“微臣不敢,微臣拿的是皇上的俸禄只知道为皇上,皇上,流年大人即便符合升迁的标准,但比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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