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玉凝撕心裂肺的一声惊叫:“小弟!”
汉威扣动扳机。
所有人的目光怔然地望着汉威,而汉威愕然的目光却回望着众人,恬然后是骤然的惊慌,如一出准备编排多时的好戏,临上了场忽然发现少了件必要的道具。汉威不甘心的拼命又扣动几下扳机,子弹仍没有飞出来。
“就你这点本事,还空喊救国?活着是废物,寻死都不会!”大哥不屑的讥讽,摊开手里四发子弹,冷笑着扔在地上。
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进到他的房间,把他抽屉中这把手枪的子弹卸去。
“军人,身边的枪里没子弹都不知道,就你这样的留在北大营就能同日本人拼命啦?纸上谈兵就是你这种人,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再若生事,就吊了你在大门口去打!”大哥喝骂道。
又吩咐胡伯说:“去,给他上点药,烧傻了还得养着他。”
那奚落的语气仿佛在议论家里养的一头牲口。
汉威趔趄地冲出祠堂,小黑子忙追去搀扶他。
卧房里壁灯微光下,汉威伏在床上,思绪混乱,他没脸再去见人,仿佛家中所有下人都躲在角落中窃笑他今天晚上的颜面扫地。
胡伯奉命来为他上药,汉威没有反抗,可当胡伯冰凉的手刚触及他的肌肤,汉威慌得发疯般大叫:“放开我,别碰我!走开!”
胡伯试了两次,生怕将小爷逼疯,不得已退了出去。
汉辰恼火地捧着药进来时,小弟瑟缩地裹着被子躲在床脚,见到他如遇到恶魔般拼命摇头,目光中满是惊恐。汉辰以为小弟在负气,扯过他来,小弟却拼命的死死拉住裹在身上的被子角,眼睛因惊惧似乎要瞪出。
汉威忽然笑了,笑得痴痴傻傻,看着大哥边嘿嘿的笑,边松开手中的被子,露出鞭痕交错的身躯。如一尊线条流畅雕刻完美的玉雕,上面落上令人惋惜的伤痕。
汉辰知道他今天打得并不算狠,只不过气头上在厅里抽了小弟十几鞭,都没等拖了小弟真到大门口去责打。小弟只是因为近些年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怕是又惊又吓,脸面上难堪。
“别闹了,知道要脸就好,过来。”汉辰拿起手中的白药,吩咐小弟趴好。
汉威顺从地爬过来,却依旧一脸的傻笑,嘿嘿的笑笑,冷不防翻身蹿到了地板上,四肢伏地,边爬边摇摇头“汪汪”的狂吠几声,如一条小狗。
“你疯闹什么?”汉辰一把揪起他,汉威呆滞的目光望着他,又是傻笑。
汉辰只当他在赌气,气得按了他在自己腿上,为他擦药时,汉威忽然唱了起来,边唱边笑。
起初汉辰听不出他唱的是什么,后来听清楚:“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上,没了娘~~”
汉辰松开他,却见小弟并没有起来,趴在他腿上,俯着前身伸手在玩弄地上的一颗钮扣,那样子就像个两岁大的孩子。
拍了汉威屁股两巴掌,汉辰板了脸吓唬他:“还在赌气胡闹?好了,日后少做些没脸的事,就不会挨这没脸的打。”
汉威并没理会他,仍是在玩弄那颗扣子,捏起了扣子仔细地看,呢喃自语着:“咦,爹爹的乌玉棋子怎么被乖儿吃了?”
后几个字的话音上扬,如一个娇稚的孩子。
汉辰抽了汉威一个后脑瓢,忿忿地骂:“大哥说话,你听到没有?还想讨打?”
“爹爹去哪里了?爹爹没有走。”汉威自言自语,转身坐到地板上,惊惧地向后缩,伤口未愈的血迹在地板上拖出几道宽宽的血线。
汉威惊恐地摇头,惶然道:“乖儿不走,乖儿哪里也不去,不去!”
“乖儿!再若胡闹,大哥真的恼了!”汉辰放下药瓶起身,绷着脸。
汉威并没有看他,猛然起身踩着凳子冲向窗台,一脚踩空从窗台上掉落下去,或许就是跳了下去。
“小弟!”汉辰惊呼一声冲过去,而小弟已经消失在了窗外。
杨府的中秋夜沉寂在一片惊恐悲哀中,汉威醒来,断腿上打了石膏,却是时哭时笑,整个人疯傻了。
斯诺大夫嘱咐汉辰千万不要再让汉威受到任何刺激,更不要去试图接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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