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空痴皆妄

地，“道家释道，道却并非道家一解。”

    “……”曹九听得半懂不懂，索性不管这些继续采访，“普通人也可以像您一样成为神仙长生不老吗？”

    这个问题无疑是所有现场的、看电视台直播的y市市民都十分关注的，整个城市都似乎要为了听清楚接下来的回答安静了一瞬。

    荆湖南君淡然看了主持人一眼：“吾从未听过有以凡人之躯求取长生不老而成事者。念善不行善，念德不修德，念修身而不养性，空耗百年岁月已属贪妄，何来长生之说。”竖起一根手指向上，“天道无常性亦有性，不入其目者空痴皆妄。”

    曹九一脸茫然……这位八零后的主持人比较喜欢动漫耽美，啥的看得还真不多，理解起来有些吃力。

    y市某豪华别墅中，某个穿着道袍的退休老者瘫在沙发上，浑浊双目中满盈水气。曾经一度拥有权势的人到老了都难免放不开、越加渴望寿命惧怕死亡，这老者退休下来后也难免落到其中，捡起年轻时不屑一顾的修道养生苦苦钻研；现在，听到这个华夏国第一位肯俯身跟人类社会交流的神仙说出这种话，把老者心里头最后一丝侥幸给全打散了，苦笑着喃喃自语：“空耗百年岁月……已属贪妄……唉……皆妄啊皆妄……”

    王林压根就不打算让土地神联盟的现世引发修道热潮——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是句特别实诚的大实话，越是年纪大了人就越怕死、越贪恋生命、越容易沉迷妄想，要不然专门骗老年人钱的保健品行业能搞出那么大的规模养活了那么多的骗子？

    总之——指望长生是没戏的！好好享受百年生命才是正理！

    曹九总算理解了荆湖南君的意思，下一个问题就冒出来了：“那么您……您刚才跟广南西君说的开门收徒，是为的什么呢？”人家拜师了有啥好处这么直白的话总算是没有脱口而出。

    荆湖南君脸色肃然：“我并未同意广南西君此意，吾辈存于此天地间便是为的压制封印，不容魑魅魍魉祸害世界万物。现今鬼魅现世、封印岌岌可危，而鬼魅之猖獗又与人族气运相连，使得我等难以放手施为，想来广南西君是为此才萌发借人族之力。只是人族秉性难料、心性难定，若所托非人反倒事有不美。”

    “嗯……但是我看广南西君似乎很有信心说服您。”曹九道。

    荆湖南君脸色有些难看，沉默了下才道：“……即便如此，吾也当提醒各方神君慎选门徒。”

    “那么您们挑选门徒的条件是什么呢，又能教徒弟什么样的本事呢？”曹九眼睛发亮。

    y市全市再度安静了一瞬……

    “自是心性德行上佳者为善。”荆湖南君肃然道，“抵挡鬼魅重塑封印乃是与人族气运紧密相连之事，上次封印破裂之时，初期看似人族借鬼魅之力而兴旺，然则后期鬼魅势大、反噬人族，致九州大地生灵涂炭——”把古书里用来描述乱世的词汇加深严重性全用了一遍……“……文明断绝、几近灭世之相，只剩三五族群残存于世，万年修养，才逐渐恢复生机，又重造文字、重学耕牧，将文明再续——”也就是人族最早记录的三皇五帝都是给鬼魅祸祸过倒退回史前时代了才慢慢发展起来的……信息量不怕大，就怕听到的人没有大脑宕机……

    “如此险些断绝华夏人族气运之灾，这次吾辈不可坐视其重来。”下了这个定语，荆湖南君继续道，“当此危机之前，吾辈若借人族之力与鬼魅抗衡，更须慎之又慎，绝不可忽视入我门者心性德行，妄图长生者不可收，袖手空谈而不任实事者不可收，天性薄凉者不可收……”

    这神君一口气说了十几种不可收，正拼命往这边赶的y市市民不少人都停下脚步转身灰溜溜回家去了……麻痹你是收徒还是选圣人！这么高的门槛鬼才迈得过去！

    陈友孝领着特调处的四名新成员加那位表面上是科研助手的反间谍特工终于赶到了y市，第一时间联系上在现场的y市市长，然后又搭了警车赶赴万达广场，等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已经走了？”陈友孝有些遗憾，倒没意外……前两回土地神现身都是跑得飞快，压根不等人回神。

    “走了有一会了。”y市市长一副耗损过度有气无力的样儿，“广南西君登场不到十分钟就走了，另一个荆湖南君倒是留下来接受了市电视台的采访，多待了一会。”

    “……接受了电视台采访？”陈友孝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谁，把现场录像拿过来。”市长喊了一嗓子，一名穿着作训服的派出所值班副所长立即拿了台手持摄影机过来。

    这台手持摄影机是现场维持秩序的民警拍的，后半截的采访部分没电视台拍到的距离近，但前半截要比电视台拍到的全面，看完这段二十多分钟不到半小时的录像……陈友孝及四名新成员乃至反间谍特工都没法儿作出正常的表情，真的，心里面想表达的情绪太多了，反而选不出先后了。

    这段录像很快传输到京城特保局总部，再次震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尤其是刚作出跟绿火猛鬼暂时“虚与委蛇”决策的领导班子，一个个的彻底傻眼。

    人都是视觉动物，这个是不受主观意愿影响的——同样的保护动物大熊猫就是能受到人们更多的关爱，其它的都得退让。同样，相比起全身冒绿火的猛鬼，虽然长相很让人无语但仙气飘飘形象非常加分的土地神无疑更能让人们接受……要不是实在不知道咋去联系这些土地爷，鬼愿意跟那咋看咋危险性满满的猛鬼打交道！

    可你们特嘛能不能再早一点出现啊，啊？非得等咱都冲猛鬼抛媚眼了才出来！

    没奈何，事情出来了就得想办法拿出应对的章程，特保局立即组织了一次会议，在讨论开始前先把这段录像和电视台拍的更近距离的镜头剪辑起来播放了一遍。

    特保局的反应速度是很快的……这些录像还没来得及在网络上造成新一轮的轰动，与会者们算是落在y市市民后面抢了个头筹……外加比网民们提前一步交出膝盖。

    “呃……那两位演员现在都留在家里配合调查，现在倒是可以确认不是他们靠着什么未知手段装神弄鬼了。”老首长咳了一声，先行打破沉默，“就是这问题……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你们看……这位荆湖南君透露出来的华夏文明断绝过一次的信息……能有多少可信度？”

    在坐的特保局高层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接话……尼玛鬼知道呢！

    “硬要说的话……从考古学家发现的智人从非洲大陆抵达亚洲，到咱们的老祖宗开始流传三皇五帝这个说法的时期，确实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期没法考证。”某位临时从x大学请来参与此事的老教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从三皇五帝时期开始算，到我们现在这个社会阶段，也就是几千年的功夫，要说之前曾经有过上古文明的话……似乎也是说得过去的。”

    广南西君和荆湖南君出现的事儿都给y市几百万市民看到了，谈不上什么保密等级，这个临时会议中自然也就不全是特保局的人，老教授发言完毕后来凑数的宗教人士立即激动地跳出来提议把跟这些怎么看都有很浓郁道家气质神仙的交流渠道交给专业人士，这个话老首长肯定懒得接……人家都很态度鲜明表示不是你们道家的好哇！现在确实道教很乖，但历史上借道家之名拿长生修道忽悠上层的破事儿那么多，吃多了才给你们机会继续跳。

    “这是这些华夏仙人第三次提到封印了。”比较靠谱的特保局主任白伍发言道，“这个封印或许是相当严重的，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在这上面多加关注。”

    “白主任，你继续。”老首长不想听宗教人士扯皮，立即道。

    白伍点头：“荆湖南君愿意接受采访，愿意在镜头前透露更多信息，我认为这位神君可以成为我们进行交流沟通工作的突破点。采访的最后荆湖南君留下了可以让人联系到他的工具给主持人曹九，让曹九交给官方政府，这个工具现在已经由y市市政府转移给我们到场工作组的人手中了，我认为，可以针对这点成立专家组前往y市负责此事，争取与荆湖南君保持良好的沟通……”

    华夏神君堂皇现世，特保局要再“吃独食”是说不过去的，这也是这个会议上出现外部人士的主因，但怎么跟这位神君沟通、以什么样的态度立场去沟通、沟通要达成的主要目的和次要目的是什么等等，这些都是必须商议出个一二三的，显然……不管是“封印”这个隐患也好，还是神君收徒也好，特保局都不大乐意让别的机构一脚踩进来瞎jb搞事，所以主动权必须是在特保局这边才行，或者说前期工作最好是由相关经验比较丰富的特保局负责，这一点，就外部与会者多是体系边缘人的情况来看，目前前三排的大佬们应当是默许的……

    会议的走向毫不意外地朝着特保局的期待方向转移，正讨论专家组的名单时……老首长的助理匆匆跑进来，附到老首长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老首长眼睛瞪圆了一瞬，又很快恢复自然，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淡然起身跟大伙儿告罪，沉稳地出了会议室，从另一名助理秘书手上接过电话：“小杨，你说李勇在a市的看守所里死了？！”

    a市郊区某看守所，正焦头烂额的杨品站在监控探头总控室操作员的身后对着手机道：“是，十分钟前断的气……麻烦的是不仅仅是李勇，看守所内还有两名在押的犯人也死了，死状和李勇一模一样！”

    “绿火猛鬼现身了吗？还是和谢一飞死的时候一样全程没露脸？”

    杨品有些恼火地盯着监控屏幕：“现身了……还是故意现身的！”

    这个看守所远离市区，方便布置人手，而且因为陈友孝的小队没有到位的关系，放出去的消息只是将李勇押回g省并案调查，连a市的头头脑脑包括看守所本身的警员都不知道李勇给偷摸转移到了这间看守所里，更别说外界人士了——但那个猛鬼还是找上门来了，杀了李勇并两名在押等待法院判决的犯人后，特别嚣张地刻意在看守所正门监控探头下现身了两秒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