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正在迭迭抱怨。
“这些又没烤过,当然不好吃。”鱼初月在脑海里‘说’。
‘嗄?!!!’
一瞬间,万籁俱寂。
树皮在她指下明显一颤。
她吓到这株灵木了。
灰雾很快就收缩回来,化成了俊美病弱的灰衣男子。
他的脸上残留着少许怒气,再一晃眼,这一点怒气消失不见了——他懒得继续生气,没那个力气。
“去抓魔龙。”他懒洋洋动了下眼皮,卷起她,掠入黑雾之中。
……
不知行了多久,忽听他“咦”了一声,原地一旋,将她彻底裹住,不露一丝气息,然后潜向一座低矮的山。
‘到了?’鱼初月一愣。
旋即,她听到了一个略有几分耳熟的声音——
“您,您不能这样扔下我啊圣人!”
圣人?!
鱼初月睁大了双眼。
脑海中随便一扒拉,立刻扒拉出了线索。
这个声音属于印清风。印清风,就是昙花大会时,亲手把她从纯虚峰的断崖边上推下去的那一位,替叛圣办事的。
此人和玉华子的徒弟展云彩有男女私情,是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儿。
谋杀鱼初月的事情败露之后,印清风被圣人濯日子带走处置。
依着仙门惯例,谋害同门之人,将被废去修为,扔到魔界自生自灭。
所以……
这是碰上了垃圾处理现场?居然是圣人亲自出马,送印清风到魔界吗?
鱼初月心脏‘噗通’一跳。
直觉告诉她,她即将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了!
印清风方才这句话显然就有问题——什么叫做‘不能这样扔下他’?他残害同门,本就是要被废去修为扔到魔界的,不能扔下他?显然有鬼!
鱼初月竖起耳朵,专注聆听。
“圣人别走!圣人!”印清风难以置信地喊道,“不是说白雾非师叔会来接我的么!您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鱼初月兴奋地抿紧了双唇。
白雾非!
连上了连上了!
在无量天时,白雾非已暴露了身份——正是他,与妖、魔二界都有勾结。
印清风是白雾非的手下,白雾非是叛圣的手下,所以此刻和印清风在一起的人,正是叛圣!
只可惜,眼前的黑色雾霾太过浓郁,十丈之外的景象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看不见印清风,也看不到那个将他带到魔界的圣人究竟是谁。
是濯日子吗?应该是濯日子吧!
‘说话啊,说句话啊……’鱼初月默默念叨。
只要这个圣人开口说话,她便能听出他的声音来。
“圣人!圣人别走!”印清风发出了惊恐的喊叫,踉跄的脚步声凌乱地传来,“圣人!圣人救命!”
鱼初月知道,叛圣这是要扔掉印清风这枚弃卒了。崔败曾说过,圣人若是亲自出手杀人,便会沾染因果,引动天地异象。所以叛圣没有对印清风下手,而是按部就班地将他带到魔界,扔入腹地,让他自生自灭。
正因为如此,鱼初月才有机会亲眼见证这一幕。
“圣人!”印清风的声音忽然变了调,“它们在咬我!救我!圣人救我!啊——”
黑雾隐隐翻腾,鱼初月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虽然眼前只有一片浓浓的黑色雾霾,但只听那惨叫声,鱼初月便能想象出前方在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劫’化身的灰雾紧紧包裹着她,不泄露一丝气息。
雾中满是魔物,‘劫’的气息与周遭一般无二,就像藏在海洋中的一滴水,即便是圣人,也留意不到这个异样的存在。
魔物撕裂皮肉的声音令鱼初月头皮发麻。
她知道那些东西,像是裹在黑色云团里面的老鼠,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印清风的声音越叫越惨,终于在某一个临界点之后,戛然而止。
只余恐怖的撕咬咀嚼声。
劫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不打算上去分一杯羹,这让鱼初月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他说他没吃过人。
虽然魔物狡诈,但直觉告诉她,他并没有说谎。
因为没必要。
她有些奇怪的是,直到前方的响动彻底消失,魔物们散在了黑色雾霾之中,劫仍然没有动一动的意思。
她猜他可能是睡着了。
毕竟他这个魔,无论往哪里一站,都像是一闭眼就能永远睡过去的样子。
她转动着眼珠,飞速思忖起来。
虽然叛圣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崔败知道了这件事,一查便会知道这个亲自押送印清风到魔界的圣人究竟是谁。
这一次,劫应当会放她离开魔界三百里。
那里只一处凡人小镇……她该怎么做,才能把消息送给崔败呢?
还不能被旁人截到。
就在她专心致志地思索对策之时,前方一片浓雾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威严正气的声音——
“你永远不会明白,你为之献身的,是何等正义之事!”
声若洪钟,连这遮云蔽日的雾霾也被震得四下翻涌,隐隐透出了一缕阳光的气息。
音波有如实质,荡向四周。
鱼初月本就受了内伤,乍然受了个大惊,一口鲜血呛入气道,虽然极力压制,却还是发出了极轻微的‘噗咳’一声。
心中已忍不住大叫起来——
濯日子!
正是掌刑的濯日子!
原来他还没有离开,他要亲眼确认印清风的死亡。
心脏在胸腔之中‘怦怦’乱跳,这一刻,鱼初月的求生欲远胜以往任何一个时刻。
她不能死!她一定要活下来,把叛徒的名字告诉崔败!
呛血的声音已然惊动了濯日子。
鱼初月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身体便被灰雾卷起来,掠向远处。
风驰电掣之间,她惊恐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翻卷的黑色雾霾之中,仙风道骨的圣阶修士负着手,连连瞬移,追了上来。
道道无形威压着向劫化身的灰雾笼罩下来,每次都差之毫厘,被劫堪堪避过。
劫把鱼初月护得很严密,濯日子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落入了仙门中人的耳朵里,只以为是被魔物听到了。
听到他的秘密,就得死。
濯日子接连几次瞬移没能拿住这一团灰色魔雾,他终于上了几分心,反手一召,祭出一柄拂尘状的仙器,向着前方一挥。
鱼初月只觉周身一紧,后背寒毛倒竖,感觉像是有一座大山轰然撞击过来!
“啧。”灰雾中传出很不耐烦的声音。
随即,鱼初月听到了脱衣裳的声音。
一愣之下,只见他那件灰色的宽大外袍兜头盖脸罩了下来,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他抬起手,轻轻往她头顶拍了拍。
鱼初月诡异地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他把她连衣裳带人轻轻抛向一旁的时候,她强忍着脏腑的刺痛,运起逆光诀,隐去身形。
身体一缩,一滚。
只见那件灰袍慢悠悠飘落在地上,摊成平平一小堆。
濯日子扫过一眼。
他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魔物将衣裳抛出去时,竟还顺手抛走了一个人。
鱼初月并没有趁机逃跑。
她此刻的状况不太乐观,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伤势发作现出身形。
金丹期的修为在这满是黑色雾霾与魔物的魔界根本不够看,失去庇护,她只有一个下场——和方才的印清风一样,被啃得渣都不剩。
她只能祈祷,没有她的拖累,劫可以很快甩掉濯日子,然后回来捡衣裳。
她就站在他的灰袍旁边,扬起头来,望向雾霾中不动声色交上了手的一人一魔。
劫已现出了人形,身上穿着合体的灰色中衣和长裤,方才脱下袍子的时候手臂蹭到了头发,本就束得歪歪斜斜的松散头发彻底披在了肩上。
他的身形飘忽鬼魅,旋身避过濯日子的拂尘时,三千青丝纷纷扬起、落下,露出小半张病弱俊美的脸庞。
面对强敌,他总算不再摆着那副蔫不拉叽的颓丧样。淡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头微绷,稍稍下垂的眼角里,时不时闪过淡淡锋芒。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在黑雾之中荡出道道清澈的灰色弧光。
每一次濯日子的拂尘袭向他,都会被他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扫到一旁,而他的身体借着那力道,轻飘飘地掠得更远。
濯日子初时还有些漫不经心,只是想要随手灭杀这个撞见他行事的魔物,几招之后,察觉不对。
这个东西不容小觑。而且更诡异的是,它的身上根本没有魔息——魔息便相当于修士的灵气。
一个没有灵气的修士,那根本称不上修士,只能叫凡人。
那没有魔息的魔物,又是什么东西?
濯日子眉目一凝,重视起来。虽然方才并没有很上心,但就凭随手用拂尘挥出的这几下,即便是大乘的魔物,也需要全力以赴,小心应对。
可是面前这个眉眼疏懒的魔物,却好像压根也不觉得吃力,身形如流云一般,滴水不漏!
来回斗了几个回合,竟是从头到尾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这怎么可能?
濯日子沉下了眉眼,拂尘一晃,麈尾顷刻凝为一股,丝丝融合,每一缕麈尾细毛之间不再有任何缝隙。
这柄拂尘是一件仙器。
只见濯日子反手一震,掌中拂尘变成了一柄造型独特的八棱仙剑。
濯日峰主攻煅体和剑道。
有剑在手,濯日子的气势立时不同!
剑一动,便有道道锋锐寒芒向着那道病弱的灰衣身影疾射而去。
“呵,圣人动杀心了。”男子慵懒好听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想来我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为了‘正义’杀人灭口么?心思太重,剑意便不纯了呢。”
灰衣一晃,身形像是墨汁滴入清水一般荡起了一团散雾,剑光自他浮空之处直直穿过,击散了幻影。
“你是谁。”濯日子握着剑,方正的面孔上满是凛然正气。
幻影缓缓凝聚。
病弱美男子重新出现在原地,懒洋洋地望着濯日子。
就在他即将开口说话之时,只见方才穿过幻影掠入黑色雾霾中的剑芒,竟悄然回旋,直直袭向他的后心!
“啧,”薄唇一勾,劫那下垂的眼尾露出一丝讥讽,“偷袭有用的话,我早死八万遍了。”
就见剑芒透体而过,掠回濯日子的拂尘剑中。
灰衣身影毫发无伤。
这一下,濯日子真正重视起来。
“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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