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的电话偶然被院长接到一次以后,大家就格外热衷帮他组相亲局。
不过他们校区在郊区,周边没什么娱乐设施,一张俱乐部的会员卡轮着用,但凡学校里来了新的女老师,不管是正式还是实习,也不管是哪个院的,首先就会叫上他,这让张行止一度很怀疑自己当了个假大学老师,每天上班学生没教出来几个,尽相亲去了。
这么一来二去时间久了,老实人张行止也慢慢发掘出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只是这个天台实际并不算公共区域。
一到夜里,背后那间半露天的套房仰脸就能看到头顶漫天的星空,整个房间都被全透明的落地窗包围。
怕冒犯人,张行止甚至特地打听过,得知这间房常年空缺、不对外订出才放下心,毕竟会有人跟他一样,无聊到去爬十五层都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出口的楼梯这种概率实在太低。
在那天晚上亲眼看到以前,张行止都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上人。
同理,钟亦也一点没想过会有人从那扇他就没动过上锁心思的小门出现。
挂断电话,张行止抬手推开门的第一眼,就对上了那道懒懒散散趴俯在天台栏杆上的纤细身影。
夜已经很深了,放眼望去,门外蓦然开朗的视野里全是大片大片、幕布般铺天盖地笼下来的墨色,静谧祥和,在这样深邃的夜空下,一切都变得渺小不堪,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恍然间,只等两人一个对视,天地就彻底静下来。
想拍他。
这是当时张行止满脑子仅剩的想法。
他鲜少对谁看得这样入神,可那时他愣是没能从那双春水半含的桃花眼挪开视线,只觉这双眼睛的主人应声望过来的瞬间,周身的一切意境都像是找到了主人,什么诗情,什么画意,全成了他的量身定做。
与其说他是倚在栏杆上,不如说他根本就是站在星空深处。
然后张行止看到那人随手放下手里的高脚杯朝他简单招了招,只一瞬,他的腿就在大脑给出反应前迈了出去。
“爬楼梯上来的?”
不等张行止走近,男人华丽的嗓音便挟着夜风传了过来,带着点点笑意。
“嗯。”张行止哑然应下,刚刚在包厢里灌下酒精的后劲忽然就被夜风吹起来了。
钟亦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溜进他后花园的“不速之客”,又问:“不累吗。”
张行止喉结微动:“不累。”
他视力很好,早在推开门的那一刹就看清了,那是张美得很有侵略性的脸。
夜色里,月辉将眼前人的眉骨和鼻梁连成一条别致的弧线,嘴角轻翘,一双狭长的眸子就直勾勾地盯着你,唇间每说一句,齐脸的半长黑发就在晚风里摇曳一下,蛊惑人心。
可钟亦却其实是直到眼前人走到距他仅几步之遥的位置,才真正看清来人。
他下意识便挑起了眉,夸赞的丝毫不吝啬:“原来长得这么好看吗。”
听着这句明显更适合他自己的话,张行止没说话。
但这并不妨碍什么,因为一接收到这人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钟亦就明白了。虽然孩子不太爱说话,但顶不住这张脸讨他喜欢的,那他主动一次也没什么。
钟亦迎着那双瞳色深深的墨眸,扬唇便倾身压向了张行止的方向,挑眉道:“那我呢,我好看吗?”
张行止嗓音一涩,答得坦诚:“好看。”
明明是毫不意外的答案,却让钟亦眼中笑意更盛。
他抬手将男人火热的大掌拉到自己脸侧,就着偏头吻在他掌心的动作便睨着那双含笑的美眸望向男人哑声问:“要去床上吗?”
对着这样的人,张行止根本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只在电光石火间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十八年前第一次拿起相机的心情。
那年他只有十岁。
事后回想起来,张行止只记得自己当时透过落地窗望着那间豪华的套房沉默半晌,便顺从地由钟亦牵着一步一步走到了那里。
也是那时张行止才发现,原来那扇玻璃门根本连门锁都没有,那人随手一推就大敞在了他们眼前。
被带到床上后,张行止提出了那天晚上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问题:“这里,没关系吗?”
已然跨坐到他身上的人只是一个莞尔,垂着眼睑反问:“你看我像是会爬十五楼的人?”
说着,钟亦暗示意味极强地将他的手拿到了自己的衬衫纽扣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勾唇道:“今天晚上,随你想在哪做都不会有人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