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尔泰见他要走,便忙拦道“来都来了,还急这会儿工夫?坐下咱们喝几杯?”阿敏一笑“他是见你不肯照实说,方才急着要走的。”莽古尔泰夹在中间,却是左右为难,只得支吾着“我真不便讲,你找老八去。”
阿巴泰闻言与阿敏对视一眼,点点头,撑鞍上马,径自去了。待他走后,莽古尔泰方从布墩上起身,笑道“我演得不赖吧?
阿敏看他一眼“你倒机灵,几句话就将咱们推个干净。”莽古尔泰取过帐绳上悬着的皮囊壶,斟出两杯马**酒,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哈哈笑着,又将杯子斟满,道“老七就是个木头,不然咱阿玛骂他白长了这大的身子骨?”
两人对斟着笑了一时,忽听前线报了来,战事吃紧,那边儿的人比原先想得要多出数倍来,开始的埋伏地点也他们给一一踩破了,问要不要撤兵?
阿敏一怔,忙撇下莽古尔泰,跑着登上望台,果真,那边一色锁子甲,漫天蝗虫似的扑过来,倒下的多是这边蓝,红旗的。莽古尔泰不敢懈怠,也跟着上了来,望着满地烟尘出神,片刻方哑声道“你说该不会真有内奸吧?”阿敏只是埋头展开手里手绘的那幅地图副图,细细比照着看,并不理他。
那传令官仍旧满身泥污汗水的在一旁跪等。阿敏看了一阵,便卷了图,向他道“你来。”
那令官忙立起来,抹汗上前数步。阿敏道“你可知道咱们埋伏的地方有哪些是被撞破的?传令官背上瑟瑟一个寒噤“这个标下知道。”
“指给我看。”
“西南角上,东南角上,山后面,”
一连串听得莽古尔泰心慌意乱。扯住他,道“你不用说了,就告诉我们哪里还没被攻破!?”
那传令官吓得慌忙一指北面,战战兢兢道“就。就剩北边了。”
阿敏沉着脸。并不言语。却是莽古尔泰急了。“哥。怎么办?!”阿敏嗤嗤地哼笑两声。“这还真有奸细。”莽古尔泰惊道。“真是大哥!?”阿敏只是摇头。凝郁地望着周边狼烟四起。好一时才轻轻道。“他只布置了北面地埋伏。”莽古尔泰怔了片刻。方回过味来。惊诧道。“那其余地埋伏。都是你我布置地。阿敏。你当了内奸?”
阿敏含怒嗔他一眼。“放屁。你觉得老子是那种人?”略略将目光沉敛下。蹙眉几番张口。终是咬唇不语。莽古尔泰自语道。“不是你我。不是大哥。那便没什么人了?闹鬼不成?”阿敏并不理他。只将令牌掏给传令官。“收兵。”莽古尔泰恍然如悟似地。“原来是你。”手起刀落。那令官已是倒在血泊中。怔愕地阿敏无以言对。半晌方道。“你杀他作甚。”
莽古尔泰却是有理。“他知道咱们埋伏地布局。定是他泄露地。”
阿敏便是了一声。恨道。“你还说老七?!你才真正是个莽夫。他是传令地。如何能不知?知道却已是开战后了。哪里有战后再变阵列布局地?定是先前就已排好。”
莽古尔泰此时方自悔杀错人。嘴上却不认。只道。“有何凭证。”阿敏性子烈。已是火起怒上。一马鞭甩过去。在莽古尔泰盔缨上打了个鞭花。“能不能用用脑子?代善那夜来过。看了咱们哥俩布局地埋伏图!”
莽古尔泰万万没想到真是如此。抵死不愿承认。忙扶住盔帽道。“你无凭无据地不能冤枉二哥。”
阿敏已是奔到楼下跃上马背。马鸣长嘶,听到莽古尔泰这般放屁的话,只恨骂道“我去他老子娘凭证,咱们打败仗就是凭证!赶紧给我滚下来,再不收兵咱们就得全军覆没。不管谁是内奸,都不许灭了老子的正蓝旗。”
九月多,风已是凉起来。传来前线战败地消息,大汗方是病愈亲理朝政,就接到这般消息,体还是虚的,当时便是冷汗直流。慌得众臣忙将他扶去休息才好。名兰正和他赌着气。褚英蒙冤圈禁,阿巴泰却没回来,阿敏又在出征,如此看来天下竟无人可说句话。
下朝后便是闷闷地在“不如就去福晋房里坐坐吧。福晋也并不是真生您气,不过是小性,哄哄就过去了。”皇太极看她一眼,冷笑道“这可是被买通了?人人都说她好话?”碧芸见此,便知他是准了,忙颔身退出去,一面报信,一面打点起衣物来。
一时进了白兰馆,雨杏见他来了,不似往日笑言几句,只是恭敬接了衣服,请他进厅了坐着便是了。从未如此过,弄个皇太极好生不自在,索性立起来,负手立着,一时名兰出来,神色安然若常,只是眉宇间多些散漫,皇太极见她便欲拥入怀里,名兰却只是微微挣开“爷来此有事?”皇太极一怔,擒住名兰手肘“你这是说什么话?”名兰轻轻咬了咬牙“凡事都该有个规矩吧。”皇太极不解,只是问道“何事致你如此?”
名兰抬眼瞧他“何事?您能不知?”话音略是一顿“随意打了人了,还给栽个什么罪?这便是你做出的事?”皇太极一惊,辩白道“我并没要打什么人。”名兰看着他,那对眸珠清亮,一汪研墨似的胶稠漆黑,浓得化不开,他对她,再无一丝心机似的,直教人转不开眼去。立了一时,名兰方幽幽叹着气“罢了,你找范先生说说吧,今下你这烦心事,我也帮不了你,兵法里三十六条,你自己看着用就是了。”
话一说出,皇太极便恍然觉得峰回路转“此话极是。”心中暗喜,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忘记了他。喜不自禁,轻轻拥过名兰,直叫了几声“好兰儿。”方才放手。回了花厅,便叫“快请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