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来,让四叔公留在了文曲苑。
听了晨风的回禀,郑绥跪坐在榻席上,接过终南递上来的蜜水,喝了一口,手捧着温热的琉璃杯,靠着左侧垫着半新翠绿色褥子凭几,沉吟半响,方出声问:“齐五人在哪?”
“跟着君侯去了文曲苑,婢子这就让人去请他回来。”晨风忙回道,刚来送消息的僮仆,就是齐五身边的人。
君侯是指桓裕。
郑绥未置可否地看了晨风一眼,晨风立即会意,往外走。
终南见了,心里暗暗着急,和晨风不同,今日晨风跟在两位小娘子身边,她一直跟在郑绥身前身后服侍,因此,郑绥和殷夫人说话时,她也在场,自然清楚,郑绥这会子找齐五,是为了什么事。
依照自家娘子脾气,今日怕是又得闹一场,难以收拾。
而刘媪和辛夷留在庐陵,没有跟过来。
细细思量,如今又在正月里,每日里,郑家来往客人极多,终南只得壮着胆子,开口劝道:“夫人,已经很晚了,要不先梳洗,早些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郑绥听了,看了眼终南,把手中的琉璃杯递给终南,“你放心,我不会和他吵的。”
所以,她要见齐五,没有直接找桓裕。
齐五是她的人。
齐五回来得很快,郑绥刚梳洗完,卸了钗环,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就听到晨风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一袭长发委地,明灯照耀下,越发显得乌黑发亮,泛着亮丽的光泽。
郑绥阻止阿方要给她绾发的动作,行至酸枣木制屏风后面,就着两个小婢女搬过来的榻席,跪坐下来,给进来的晨风使了眼色,让她把人带至堂下。
毡帘掀起又落下,脱了屐履,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停住,脚步微若轻尘。
不一会儿,齐五粗犷的声音,就从屏风外传来,“给娘子请安。”
要是往常,他刚一行礼,郑绥就会说声起来,偏偏此刻,屏风内悄无声息,使得齐五行到一半的揖礼,刚要习惯性起身,却不得不止住,无法起身,只能半蹲着,突然之间,场面变得极为尴尬。
齐五一张老脸,止不住地红了起来。
“仆给十娘请安。”声音大了几分。
“起来吧。”郑绥想着他到底五十多岁的人了,又是郑家旧仆,倒不好难为他。
“唯。”齐五起身,伸手擦去额间的细汗,他见过不少主人,但最好相处的,还是自家娘子,到底是女君的缘故,念着旧仆之情,不会为难人。
“你上年去了徐州。”
一听这话,齐五心头一惊,山羊须一跳一跳的,到底让郑绥知道了,却又松了口气,“喏,君侯吩咐仆和桓十郎陪四郎去一趟,四郎只在李娘子的坟头上了柱清香,没有在长乐镇上停留,更没有进李家的门。”
长乐镇是李家所在一个小镇。
“为什么瞒着我?”
“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
人未到,声先到,浑厚而低沉,随着毡帘卷起,挺拨的身影,出现在屋内,逆光而来,郑绥只来得及看见一张红通通的面庞由远及近,眉眼间的笑意,满满的,隽永悠长,刻着温暖,丝毫不染外面的半丝寒气。
应是喝了不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