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所以尸块的组装可能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许多。否则,以多洛对尸体丰富的阅历来看,他绝对不会对容貌并不算十分艳丽的阿曼达如此的痴迷。
当然,也正是因为多洛大概来了不止一次,所有死去的阿曼达也已经被他全部切成尸块而带走。那剩下的这些也就是还保持着生命力的“蝶蜕”了。
也因此,维塔义手上可以借用尸体无感的多洛之指才没有在这几天路过墓园的过程中有任何异常的发现。
思考至此,长明灯被点燃的数量终于在雷德利的努力下将将足够,宽大墓穴的每个角落也终于能够勉强看清。维塔将义手从眼前的阿曼达身上拿开,眼睛扫去,所有躺在地上还活着的阿曼达或稍微完整或残缺至极的脸上几乎都透着一股子相似的安详,仿佛在经受永世痛苦的不是她们一样。
维塔抿嘴,这些阿曼达都是蝶蜕,她们每一个都是为了变得更加完美而接受孵化的。而她们脸上这种整齐划一的安详,似乎是说明了接受孵化的阿曼达主教抱着一种莫大的目标以及实现这目标的坚定信仰。
是什么样的目标……
维塔忽然愣住,因为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另一样东西:那个由道格拉斯·艾格曼随着帝皇带上天空后,以上面的所见所闻雕刻而成的小木雕,以及上面那些酷似疯言疯语,几乎无法解读的划痕。
维塔可以解读,因为他在跨过生死的时候曾经濒临失控与疯狂。在那种极端环境下,他真的理解了上面这些梦呓般的划痕所代表的意义。
艾比的耳朵动了动。
而维塔却忽然有些慌张,因为他发现在这个目睹了无数阿曼达的蝶蜕在平静呼吸的当下,他内心所受到的震撼比预想的还要居然不能像往常那样把这段回忆给压抑,封闭起来,以此对艾比隐瞒住小木雕上的内容。
但这次瞒不住了。
艾比猛地转身,盯着维塔的目光灼灼。然后,她把怀里所抱着的,没来得及收起的脐带猛地一放,便往这墓穴的中央跑去。维塔咬牙,跟上。玛丽莲和雷德利对他们俩忽如其来的追逐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而借着长明灯的烛光,艾比已经轻巧的躲过了地上所有哼趟着的阿曼达。边跑,还边挥手推翻墓穴中的随葬品,阻挡维塔去追上的脚步。
艾比一路小跑,跳跃至了墓穴正中,那唯一的棺椁所在的地方,小小的手指扣上棺椁的边缘,轻轻一蹬,便直接爬到了棺椁之上。
早已被多洛造访过的棺椁盖子已经不翼而飞,艾比轻巧的爬到了棺材内部,俯身,她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维塔视野当中。
直到维塔终于绕过了被这个女孩布置下的所有阻挡,来到正中棺椁之前。艾比已经重新直起身,手上抬起一个什么东西,瓷娃娃般精致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针对维塔的冷笑。
维塔沉默。他清楚阿曼达所接受的“孵化”是一条不断追求更加完美的超脱之路。大森林中,其内阿兹特人追求孵化的超脱,是为了接过护工手上“伟大存在”的宝座。而阿曼达的超脱,是为了……
然后,站在棺椁正中正冷笑的艾比将那被她抬起的物件用力一掀,长条状的物件便从棺椁中跌出,摔向地面,在脆响之下断成了好几截。
那样东西是又一把月光剑的塑像,在水汽中已经不复洁白,被染上了厚厚的黄色污垢。
但,为什么代表母神的塑像会被放在棺椁之中?
或许因为这里所葬着的就是“母神”吧。
阿曼达的超脱之路的终点就是“母神”,那个被冠以了神祇的名字,与地上碌碌终生截然不同的存在。
也是艾比终极梦想的存在。
“你早就知道?”艾比开口,她所询问的比在场其他人所想象的要多得多。
维塔沉默。这个沉默就是默认,他所承认的也比在场其他人所想象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