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能看出什么人能够多干活,什么样的人更听话。毕竟不久前他们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中之一。自己人对付自己人更为顺手,也更会心狠手辣。
但很奇怪,被所谓“自己人”压榨的劳工们反而不会有多少反抗的情绪。相反,淳朴的他们总会认为通过自己的努力,会获得与工头们相似的地位。殊不知他们越努力,工头的地位就越稳固。即使偶尔有人真的被垂青,也只是因为他的工头不再受斯蒂芬妮的信任而已。
这种似有实无的希望才是真正维持工地有序运转的杀手锏。维塔想说很多东西,但看着艾比的脸又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接着,他感觉天上的太阳热的有些让人心焦。抬起头看,那发光天体的扭曲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变化了。好像将要就此稳定,连温度都和以往没什么区别。这是不是神灵们留给人类的又一虚无缥缈的希望?
不对,不对的。
黑曜石义手锋利的拇指刺进马儿的缰绳,轻轻划动。一股黑暗悄无声息的出现,又刹那间消弭于无痕。维塔从不认为这种力量是什么眷顾,更不认为所谓的神灵真的会带来希望。思绪再一次飘远,这次维塔的走神有些过分。某些对艾比早已不是秘密的想法涌进她的脑海。
似乎是之前沃芙歌声的缘故?艾比发现维塔的心中也响起了某种旋律。听起来有些激昂,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跟着歌唱。
一边百无聊赖的沃芙忽然来了兴致,她探出头来,冲艾比微笑:“小艾比,唱歌不是这么唱的。别用嗓子,用你的肚子。确切的说是横膈膜,用它向你的肺使力,对,对!就是这样!”
跟着那歌的轻哼似乎到了一段高潮,艾比的哼唱提高了调子,半截歌词跟着她的嘴唇溜出:“……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马儿的踏蹄忽然连带着艾比的轻哼一同中止,仿佛它从未响起一般虚无缥缈。烟囱的尽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维塔抬头,居然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费尔顿,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接我。”维塔咧嘴,从马背上下来。
费尔顿回以温和的微笑:“抱歉,乌鸦先生……你已经这么熟悉我了,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来着。”
维塔指指自己的面具:“我是调查员,知道我的名字对你可能有危险。”
“多谢关心,不过我们早就不怕这个了。”
费尔顿推开烟囱源头的门,马儿被维塔留在外面,没栓缰绳。烟囱源头果然是个巨型的火化炉,里面的管理人员对费尔顿以及维塔领着的两位女士根本视而不见。
直到又是一阵七拐八绕,费尔顿带着维塔进入了一个隐蔽的房间。里面果然有熟悉的面容,除开早就跟着费尔顿许久的同伴比如扎克和老吉米外,亨利也在这里。
还有之前在入口有一面之缘的骑士之一,以及应该被骑士绑缚到火化熔炉的那几个人。骑士对着这几人细细甄别,忽然对其中一个举起了手枪。
一阵惊慌在那几个黑户中蔓延,骑士任由另外几个逃跑,唯独留下了被自己枪指着的那一个。
而后,手枪保险解开,骑士的手指搭上了扳机。被指着的黑户脸上的惊慌忽然凝固,接着,便是瞬间碎裂成了出离的愤怒:“威利先生?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名叫威利的骑士直接扣下扳机,却没有子弹射出。而那名被抢指着的人却从袖中掏出短剑,迎面向威利刺去。
却在下一秒被直接制服。
费尔顿转身,脸上的温和几乎要破碎:“杰克……这么多年了,为什么?”
名叫杰克的青年挣扎几下,却也是冷笑:“这么多年了?这几个月我觉得你已经疯……”
话音戛然而止。一把匕首出现在费尔顿手上,直接刺穿了杰克的心窝:“确实……抱歉,或许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已经疯了。”
然后,费尔顿不再看杰克,任由满脸黯然的扎克和老吉米把尸体真的扔向熔炉,却是看向维塔:“乌鸦先生,我请求您陪我也疯一把。”
维塔将面具拉开半截,饶有兴致的回答:“说来听听。”
“我打算去毁掉通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