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陈景锋今天的体温有点高,手指点在嘴唇上, 许小舟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 他浑身一个激灵,酒劲散去了些,忍不住往后躲了一下。
陈景锋笑了笑,回头一看,王毅池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在酒桌上混过二三十年了, 但是今天的酒喝得很没有策略,都没怎么吃东西就一杯一杯往下干,知道的是欣赏的演员初次杀青, 不知道的还以为女儿嫁人了。
陈景锋叹口气,摸了摸有些翻滚的胃,开门叫王毅池的助理进来把人弄回去。他跟助理客套了几句, 把人送走之后刚一关门, 扭身就看见许小舟正拄着脑袋跟猫对视。丧丧跳到了桌上,还很机智地挪开了桌上的调料碟什么的,猫脸严肃。
许小舟笑嘻嘻,伸出手指头一下一下戳着丧丧的肚子, “这位猪兄,你为什么这么肥?”
陈景锋呆住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放飞自我的许小舟。
丧丧猫脸越来越凝重,肚皮上被许小舟戳出一个个小坑,小猫隐忍了一会终于受不了了, 躲开袭击伸出了爪子。
——陈景锋以为被偏爱多时的许小舟同学终于要挨抽了。
然而小猫却只是轻轻地把肉垫搭在了许小舟脑门上,神情很困惑。
男人忍不住勾唇而笑,“没发烧,他就是喝多了。”
小猫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护在许小舟面前,喵了一声。
男人背靠着墙站着,少见的有点痞气,“怎么着,不让我碰,那你把他背回去?”
“……”
陈景锋顺手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来吧,让我见识一下真正的技术。”
“……”
“咪!!”丧丧被挑衅得急了,扭身气冲冲地就用爪子推许小舟。许小舟头昏脑胀,本来就半失去意识了,被这小家伙在脑袋上一下一下拍得更晕,他下意识拉了拉衬衫领口,感觉窒息。
“别胡闹了。”陈景锋走过来,一把拉住了小猫伸出来的爪子。丧丧一瞬间变脸,眼看着就要发飙,然而男人却没有和它打架的意思,握住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你乖,别动他,他头晕。”
猫被亲呆了。
陈景锋一边嘀咕着行走江湖多年我还治不了你一只猫,一边轻轻推了推许小舟,声音很低很温柔,“还能走吗?我刚才看外面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汤汤他们让你经纪人也先回去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许小舟唔了一声,迷朦着眼睛看男人。他听不大清男人在说什么,就只能看见两瓣嘴唇一开一合、一开一合。
“喵——”小猫一脸忧心忡忡地用爪爪晃着他。
许小舟使劲甩了甩头,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能走。”
他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没让男人扶他,自己站起来缓慢地往前迈步。陈景锋就跟在他旁边,一团毛乎乎的家伙还蹭在脚边,时不时就担忧地喵两声。
许小舟心想,自己的酒量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之前在男人家里喝一杯烈酒都是半真半假装醉,今天两瓶啤酒怎么就喝晕了。
也许,就跟他突然变强的夜视能力一样,这也是灵猫一族给他带来的后遗症。
“丧丧。”少年的嗓音有些低哑。
“喵?”
“今晚不换了行不行,我想,想好好睡一觉。”
小猫闻言犹豫,圆咕隆咚的小脑瓜下意识转向陈景锋那边,思索着看着男人。
陈景锋低头,“你怎么个意思?”
“咪——”
这个咪字包罗万象,陈景锋没能听懂,但是许小舟听懂了,他叹口气,低声道:“我当然是回自己房间睡觉啊,你一只猫,瞎操什么心?”
“……”
小猫喵了一声,乖乖地蹭了蹭许小舟的脚脖子。
陈景锋哑口无言。
他突然意识到,想要把这段感情推进,也许最大的艰难并不在于许小舟答不答应。
吃火锅的时候下了场阵雨,虽然雨不大,但老天似乎没下爽,乌云一直都没散,外面闷热得不像话。两人一猫慢吞吞地走,陈景锋问,“你不会杀青立刻就要回去吧?”
许小舟想了一会,说道:“公司没有要求,但是赵姐要回去的,胡总监好像给她分了几个别的练习生要她照看。”
男人闻言轻笑一声,“哦。”
“我就先不回去了吧,王导今天说让我参加最后的杀青仪式,到时候要是还得飞回来的话……”许小舟顿了一下,晃晃头,“已经闹僵了,公司估计不会再给报销机票了。”
陈景锋没想到自己等来这么个理由,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许小舟。
许小舟一直很低调,衣品是好的,简单利落,身上没出现过什么名牌,但也绝不寒酸。日天的练习生费用不低,三年下来保守也要一百多万,陈景锋忍不住问道:“你家里支持你走这一行吗?”
“支持的。”许小舟很自然地答道:“我爸是小学老师,妈妈开小超市,我虽然不是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富二代,但是他俩全力支持我。”
男人哦了一声,“挺好,家庭氛围好。”
许小舟嗯了一声,想起什么,“前辈选秀出身,是不是也经历了一番发家致富的励志道路?”
陈景锋闻言表情僵了僵,“不是。”
“那……”
“我选秀前就是个你说的那种,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富二代。”
“……”
男人有些沉重地叹口气,说出来有些难以置信,但他刚才那一瞬间竟然真的觉得心虚。家世好从来都不是缺点,尤其在这一行,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许小舟黑亮亮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弱爆了。
他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但是选秀出来后就没再要过家里的钱了,我爸忙生意我妈忙旅游,也懒得管我。”
许小舟闻言却摇摇头,带着酒劲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父母忙,你也忙,前辈还是要多孝敬父母。都说孩子是父母的牵挂,但是孩子长大了,也要学会牵挂父母。”
陈景锋听懵了,他跟圈子里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这样画风清奇的对话还是头一遭体验。
他思索着问许小舟,“你刚才说,伯父是小学老师?”
“对啊。”许小舟点点头,“教思想品德的。”
“……”
果然。
男人扭头看着许小舟,许小舟也看着他。陈景锋感觉自己老油条的一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泡软了,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要是别人跟他说这话,他保准会觉得这个人又做作又刻意,但是当这个人是许小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要完。
黑漆漆的一对眼睛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表情太纯情了。
“前辈,我说的不对吗?”
“对,特别对。”男人咕咚咽了口吐沫,下意识垂下眼睛看了一眼蹲在许小舟脚边的胖猫。
胖猫本猫正冷漠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心理活动。
男人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你等一会。”
“嗯?干什么?”许小舟怔了一下,说了会话他的酒劲好像散一点了,但空气又闷又潮,脑袋里还是昏沉沉的痛。他喘了两口气感觉胸口闷得不像话,便随手解开了领口的一枚扣子,靠在墙上。
陈景锋蹲下来,人眼对猫眼,双双严肃。
“兄弟,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小猫坚定地摇头。像是故意一样地,它微妙地亮了亮自己的爪子。许小舟宠着猫,很少剪它的指甲,那个锋利劲堪比武侠小说里的指间刃,陈景锋莫名想起小吴形容的屁股上的血道子和被划开一道口子的大短裤,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我跟你恩人要聊聊工作,涉及商业机密,只能天知地知他知我知。”
小猫冷笑,商业机密是什么,能换小鱼干吗。
“你自己回酒店,712房挠挠门找汤汤待一会,往后我天天伺候你猫罐头。”
不为所动。
陈景锋软硬兼施一番实在没办法,他十分沉重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愤愤道:“真的绝了,你这家伙哪里是什么天降祥瑞,你就是我的灾星。”
“喵——”丧丧闻言从喉咙里滚出两声危险的低吼,猫毛腾地一下炸开,后背弓起,摆出一副战斗的姿态。
陈景锋正在心里犹豫到底是要服软退缩还是跟它决一死战,旁边倚着墙默默观察他俩好久的许小舟突然站直,低声道:“丧丧。”
小猫收敛了一些。
少年叹口气,缓慢地蹲下,啧了啧发出几声很不专业的逗猫声,“来。”
“喵——”
“你已经不是个傻小子了,最近白导还给你说亲,你看看,你已经是个少年猫了。”
许小舟说着,伸出手轻轻挠着小猫的下巴,丧丧几乎是一瞬间就缴械投降,非常娴熟地往潮乎乎的地上一躺,原地翻了个白肚皮出来,非常没羞没臊地劈着叉。
许小舟撸完猫下巴又撸猫肚子,两只手一起,动作娴熟而优雅。陈景锋整个看呆了,没用上一分钟,丧丧眼神都迷离了起来,头歪着,一脸脑血栓后遗症的表情。
“……”
“我跟前辈商量点事,他经纪人总要来打岔,你能不能帮我们去看着汤汤?”
陈景锋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年的后脑勺。后脑勺看起来单纯无害,和刚才喝了酒软绵绵的少年一样,完全不像张口就骗猫的腹黑骗子能长出来的那种。
但是陈景锋清楚地看见,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小猫睁了睁眼,表情迟疑而困惑。
许小舟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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