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姑娘倒是个明白人,好打发,如果她像陈忠刚那么拧巴,那就麻烦多了。我老了,可没有心力再张罗一次这种事。”
罗秋雁意味深长道:“陈忠刚的死是‘意外’,爸你别糊涂了。”
他起了疑,暗中动用了不少人脉,才找到当年负责操作起重机的老稳,老稳隐姓埋名躲在了一个三线城市的附属乡县里,得了绝症后一直瘫痪在床,妻离子散。老稳认为这一切都是现世报,是做了亏心事后应得的下场,是他活该。得知林逍南是陈忠刚的儿子后,老稳哭哭啼啼地坦白了当年的真相。
老稳是部队里的一名退伍老兵,曾在大跃/进时期负责操作过各种重型机械,后来在文/革期间被批/斗,境况年年愈下,靠拾荒过日子。事故发生的前几日他被人找到,说是有好心人要给他安排一份差事,xx工地上的起重机师傅最近请假回家,一直找不到人替补,如果他愿意去替补几天,可以每日得到两百元的报酬,老稳便答应了。
事故发生那日,老稳认真检查过起重机,包括电动机的热敏开关是否正常,钢丝绳是否没有裂隙,螺丝有没有拧紧等等,结果起吊后,拉杆突然卡住,按钮失灵,转动臂猛地过位停在了半空,钢筋在上面摇摇欲坠。本来若是这样的话还不会发生事故,因为臂端上有行程开关,完全可以防止这类事故的发生,但不知为何行程开关没有反应,滑轮忽然松了后,所有的钢筋一齐朝下落。听到外头有人说砸到人了,他吓得冷汗直流,跑出去一看,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检验员经简单地现场查明后发了初步意外证明,封锁现场待第二天系统检查。老稳沮丧地回到工地上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结果无意中看见有人越过了封锁线处理起重机,还地说着什么快点处理不要被发现。他心下有了猜忌,仔细一看,那几个行为诡异的人中果然有来找他给他安排差事的男人。
后来他觉得不妙,又不敢对警方举报实情,便连夜跑了。
老稳躺在床上,拼命地道歉求原谅。林逍南默默地看了他半晌,起身帮老稳掖了被子,离开了。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他很清楚,如果老稳没有连夜逃跑,而是大义凛然地向警方举报了这件事,那么老稳也没有这个命等到他来找他,然后诉说这番真相了。
他出奇地冷静,回到a市后没有声张,坐在阳台前吹了一夜的风后,大病了一场。所有人都以为他又去了一趟c县寻前女友,结果发现前女友已出国所以为情所困郁结难解,对此他放任不管,从不解释。再后来,大家都说他性情大变,行事手段不再温和,甚至带了些狠辣。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他彻底患上了异性恐惧症。要说恐惧也不够确切,因为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了,撑死了算是厌恶。
在党派分明的政坛,做事只有一条原则――明哲保身。
他很明白,好在他判断力够准确,知道哪些人可以依靠,哪些人不值得费心。
他所有的努力,都只有一个方向,让林家只抱着他这一个支柱和希望后,彻底抽离。那时的他以为,他姓陈,报复林家是理所应当。
可是……四年前,罗秋雁突然讥笑着告诉他:你身上,流的是林家的血,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林家给你的,否则你一无所有。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林家给他机会,他所谓的报仇根本是天方夜谭。
那时的他万念俱灰,疯狂地想着逃离林家的掌控,他不要做一个家族傀儡。因此他自私地伤害了余小双,让一个真正无辜的人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她忘了他,应该是她的福气,他该放手。
可是,他答应过陈忠刚要活着,如果失去她,他便找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了。
他该,怎么办?
余小双一直能感觉到他是充满了不为人知的人,却料不到他背后的故事竟这样错综复杂。她从没想过要去了解他,包括他的故事,他的身世,他的背景,他的性情。就连他外交部长的身份,还是听余小飞说的。今天她也不过是希望他能有个当口诉心事,不要憋出病来,从本意上看,她并不是真的要去打探他的家事。
结果却成了这个局面。
听他说完后,她震惊之余有些懊恼,是不是做错了?他这不是相当于挖自己的伤疤给她看吗?
她走上前将他的酒拿过来,轻轻抿了一小口,“无论旁人表现得有多么理解你,也无法真正感同身受,我也一样。所以……我陪你喝一点,算是帮你分担点愁绪。”
林逍南静静地看着她,过了片刻忽而笑了,把酒瓶拿回来,“别多喝,你酒量小。”
余小双辩解:“哪有,我酒量还行啊。”
“你在我面前撒过两次酒疯。”
余小双脸微红,“骗人,我只记得一次……”
就那次,差点出事来着……幸好她大姨妈来得及时。
林逍南叹息,“还有一次。”
“哪一次?”看他的表情,余小双有点慌,不像是骗人啊。“……我干了什么?”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发短信给我,求婚了。”
余小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