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那个世界

    爱丽丝带着左思离开了那个小镇之后, 便一路向西而去, 依照爱丽丝之前预备要走的路线继续前行。

    冬季漫长，天空像是被乌云占据了，露出日光的时间很少, 哪怕是没有下雪，只是层层叠叠的乌云堆积在天上, 见不到日光都会让人感觉到很不舒服。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爱丽丝和左思的运气不太好, 暴风雪来临的时候她们正在半路上, 距离下一个休息点儿还有大半天的路程，两人一车，就那么被困在了路上。

    雪下了整整一夜, 整个车子已经被埋在了积雪之中, 左思和爱丽丝两个费了很大力气，方才推开被积雪掩埋住的车门, 走了出去。

    车子是经过特殊改造过的, 可以在雪地上行驶，然而左思和爱丽丝两个却并没有经过特殊改造，两人一下车，便陷进了积雪之中。

    爱丽丝人高腿长，积雪不过到她的腰部, 左思便有些惨了，一下车便陷进了雪堆里面，肩膀以下全部陷进了雪堆里面。

    等到爱丽丝把驾驶室这一侧的积雪清理干净, 绕到左思那一侧的时候，方才发现左思还在雪里面扑腾着想要出来。

    爱丽丝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走了过去，伸手将像是长在地里面的左思给拔了出来。

    车顶的雪爱丽丝已经清扫干净了，她干脆将左思抱了起来，放在了车顶上面。

    左思眨了眨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爱丽丝：“我还要清理车周围的雪。”

    爱丽丝好笑地看了左思一眼，说道：“你确定是你在清理雪而不是雪在清理你吗？”

    左思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是我在清理雪？”

    爱丽丝拍了拍左思垂在车子旁边的腿：“乖乖坐好。”

    爱丽丝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将车子旁边的积雪清理干净了，她将加长的兵工铲折叠起来，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这辆越野车是特别定制的，虽然保暖效果有些差强人意，不过其他方面倒是极为不错，车子在雪地里面埋了一夜，车厢外壁和轮胎都没有上冻的痕迹。

    早餐是昨天晚上剩下的牛肉罐头饭，加水之后就变成了牛肉罐头粥。

    牛肉罐头的味道不错，不过这两天吃的多了，就连左思也有些腻了。

    热乎乎的肉粥下了肚，身体很快便暖和了起来，两人上了车，准备继续前行。

    由于积雪太厚，车辆前行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一早上的时间，也不过刚刚走出了一百公里。

    左思透过车窗看了过去，外面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与之前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雪地，荒野，在没有导航的和地标物的前提下，极其容易走错路。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挣脱了厚厚的云层，将金色的阳光洒落地面，银装素裹的世界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若是赏景倒是不错，可这车上二人，都没有什么心情赏雪景。

    爱丽丝发现，自己又带着左思走错路了。

    爱丽丝将车子停了下来，掏出地图查看了起来。

    周围没有任何的地标物，想要辨别方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爱丽丝拿着地图看了许久，也没有找出来她们二人身在何处。

    若是之前，走错了路，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这一次，车上的物资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她必须要前往红后设立的补给点，补充物资。

    左思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面，摆弄着手中的一个魔方。

    转来转去，魔方上的颜色始终连不成一面，左思的耐心极好，倒也不急，仍旧认认真真地摆弄着魔方。

    “爱丽丝。”

    左思刚刚把魔方的一面全都转成了黄色，耳边便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她愣了一下，抬头看了过去。

    红后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汽车总控制台上面。

    左思眨了眨眼睛，看着红后娇小玲珑的声音，有些疑惑地问道：“红后，你怎么变小了？”

    在红后出现的那一瞬间，爱丽丝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她将手中的地图放下，抬起头来，充满戒备地看着那个只有成人前臂大小的红后。

    她果然是有办法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

    “爱丽丝，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从纽约基地里面出来的东西，都有我的标记。”

    爱丽丝的唇角紧绷了起来，对红后的忌惮越发地深了。

    爱丽丝和幸存的人类需要红后，可是他们又必须要防备着红后。

    红后，她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人工智能程序，她可以独立思考，而且，还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人类最后的希望，看似在她的手中，实际上，却全部被红后掌握在其中，基地的运转，幸存者地搜寻，这其中都有红后的影子。

    如果红后想要做什么的话......

    爱丽丝将那些纷乱地思绪压了下去，她看着红后，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是基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红后摇了摇头，说道：“基地的运转良好，地面上，纽约市区又清理出了十分之一的地方，我已经派人入驻。”

    红后嘴里的人，指的是复制体，而不是人类。

    人类的胆子太小，宁愿龟缩在地下，也不愿意回到他们本来该在的地方，哪怕爱丽丝再三保证，纽约市不会再有丧尸，他们也不肯相信。

    “那你找我何事？”

    红后的转身，看向车窗外的铺着淡淡金光的雪地，回答道：“从昨天下午开始，我便发现了你偏离了既定路线，距离补给点越来越远，根据我的计算，你带出来的物资已经不多了，如果继续偏离正确道路，你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我想，你需要我的帮忙。”

    红后已经露面，她已经将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捅破，不管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已经没有选择的爱丽丝，现在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

    在这样的世界，如果失去了代步工具，以及食物水源的下，她们会面临的下场，可想而知。

    爱丽丝打开了卫星地图，选定了正确的路线。

    红后的身影闪烁了一下，像是要消失了一般，下一秒，她的身影重新凝实了，刚刚的闪烁，更像是信号不好所导致的原因。

    “爱丽丝，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红后说完这句话，转头朝着左思的方向看了过去，左思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来。

    红后默默地转过头，继续看着爱丽丝：“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你没有必要防备我。”

    说完这句话，红后没有等爱丽丝回答，便切断了联系。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车内，爱丽丝的身体仍旧紧绷着，她抿着嘴角，看着红后消失的方向，碧色的眼睛里慢慢地染上一抹凝重之色。

    红后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之前那么久的时间，红后一直表现地像是没有在她的车上动过手脚的样子，现在突然暴露出来，是因为什么？

    现在已知的线索实在太少，爱丽丝也摸不清红后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清楚地感觉到，这个人工智能，已经开始失去了控制。

    “爱丽丝？”

    似乎察觉到了爱丽丝的情绪不对，左思探过身去，歪头看着爱丽丝。

    “你怎么了，爱丽丝？”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左思。

    “左思，你信不信我？”

    左思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

    爱丽丝伸出手，摸了摸左思柔软的头发，开口说道：“左思，红后不是好人，你不能信她。”

    左思脸上流露出茫然之色：“可是......”可是之前她明明救醒了你啊。

    她的话没有说出来，便被爱丽丝打断了：“你记住我的话，红后不可信，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相信她。”

    “我知道了，爱丽丝。”

    在这个世界之中，左思最信任的人便是爱丽丝，既然她说红后不可信，那她便不信。

    听到左思如此说，爱丽丝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不管红后在谋划些什么，她始终会将自己的獠牙展露出来的。

    红后已经将路线规划好，只要顺着那条路线，她们就能到达补给点，爱丽丝重新启动了车子，朝着目的地赶去。

    与此同时，红后切断了通讯之后，便开始着手布置一切。

    爱丽丝的复制体已经将之前那个蜂巢地下的实验体运了出来，那些怪物脱离了营养液之后，存活的时间不会太长，只有确定了爱丽丝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才能将实验体送到既定的位置。

    一号二号两个试验品已经提前到达了目的地，她们拥有本体百分之七十的记忆，足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大网已经张开，只等着猎物踏入其中，红后看着屏幕上那个移动的红点，眼中的数据流飞快地流动起来。

    ***

    红后设立的补给点，是在一个小镇之中，每次爱丽丝在离开纽约基地之前，都会提前规划好路线，红后会提前通过直升机运送补给物品到预定地点，方便爱丽丝取用。

    像爱丽丝这样搜寻新村人类的人还有很多，她们同样都是复制体。

    人类已经是稀缺资源，需要严密保护起来，搜寻幸存人类的任务，自然便落到了可以批量生产的复制人身上。

    爱丽丝是可以留在基地之中的，只是那种安逸的生活并不适合她，所以，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爱丽丝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玩着魔方的小姑娘，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容。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遇到这个小家伙。

    三个小时之后，爱丽丝和左思两个到达了目的地。

    接连几场大雪，地上的积雪已经非常厚了，小镇的房子有一大半儿都已经被积雪所掩埋，爱丽丝知道补给物品都在这个地方，可是她并不知道具体的方位在哪里。

    “左思。”

    爱丽丝扭头喊了一声，玩魔方玩得正迷糊的左思迷茫地抬起头来看着爱丽丝：“什么？”

    “你把放在后备箱里面的黑色包拿给我。”

    “好。”

    左思答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魔方，伸手利落地从座椅上翻了过去――爱丽丝的人高腿长，越野车的空间虽然足够大，不过从前排翻到后备箱这种事情做起来仍旧是有些力不从心，这种时候，身材娇小的左思便派上了用场。

    原本塞得满满的后备箱已经空了一大半儿，左思很快便将黑色的背包拖了出来，交给了爱丽丝。

    背包里面装了不少的东西，爱丽丝翻找了半天，才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找了出来。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盒子，看样子有些像化妆用的粉饼盒子，爱丽丝将背包扔到了后排座上，之后便将那个银色的盒子打开了。

    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自然不会是粉饼，打开盒子之后，虚空中出现一片立体投影。

    蓝色的光芒亮了起来，左思抬头看了过去，在看到虚空中像是缩小的小镇模型时，左思瞪大了眼睛，喃喃地说道：“好漂亮。”

    她的声音很小，爱丽丝并没有听见，她仔细看着那缩小的小镇投影，手指在虚空中点了几下，小镇的投影开始旋转了起来，一个红点儿出现在模型投影之中。

    满屏蓝色之中，那个红点儿便显得尤为的显眼，爱丽丝放大了红点儿所在的位置，发现那里是镇子里面唯一的教堂。

    她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物资放在教堂里面，是巧合么？

    爱丽丝有些犹豫，只不过，她们现在已经到了快要弹尽粮绝的地步，教堂这一趟，必定要走一趟的。

    她也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这一趟必定是要走的，以红后的能力，如果真的要对她们下手，她有的是方法，费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爱丽丝以人的思维去揣测人工智能程序，可是她却忘记了，红后虽然顶着人工智能的名头，可是她并不是人。

    镇子并不算大，车子很快便在教堂外停了下来，爱丽丝和左思两个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被大雪掩埋了一大步的教堂，陷入了沉默之中。

    车子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可以在雪地之中行驶，可是她们两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并没有被特殊设计过，只看着已经掩埋了教堂一大半儿的积雪，她们就能知道这雪有多厚，别说是左思，就算是爱丽丝出去，怕也只剩个脑袋在外面了。

    “左思，你留在车里面，我清理出一条路来，你在出来。”

    爱丽丝吩咐道。

    左思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爱丽丝的胳膊。

    “我不舒服，爱丽丝。”

    左思的脸色有些发白，唇上一丝血色也无，她紧紧抓着爱丽丝的胳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我不舒服，爱丽丝。”

    左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看着爱丽丝，整个人变得十分地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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