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那个小丑

    “谢谢你, 瑞奇。”

    左思笑了起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弯弯的月牙状，看到她这个样子，瑞奇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咳嗽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道：“咱们都是朋友, 你和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好了好了，快走吧。”

    说完这句话, 不等左思回答, 瑞奇先一步朝着镇子外走去。

    他的脸有些红，瑞奇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和斯坦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 从前他从来都没有觉得斯坦这么, 这么……

    想了半天，他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词儿, 不经意地回头, 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左思时，瑞奇的脑子里面蹦出来两个字――可爱。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瑞奇就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他难不成是疯了么？可爱？他竟然会觉得斯坦可爱，斯坦那个兔崽子有什么可爱的？

    瑞奇显然被自己对好友的产生的新印象给吓住了，他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似乎想要甩开身后的那人。

    他要不是疯了，怎么会将自己的早餐省下带给斯坦？

    眼看着瑞奇的脚步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往前冲, 他那个样子，就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撵着他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了？左思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看着瑞奇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她没有要追过去的打算。

    马上还要过去干活，跑着过去的话会过早地将她胃里面的食物都给消化完的，要是那样的话，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要饿肚子了。

    瑞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左思的视野之中，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湛蓝的天空，继续慢吞吞地朝着镇子外走去。

    “斯坦！”

    左思正慢吞吞地走着，一个甜美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只见穿着格子条纹衬衫，褐色长裤的贝芙丽朝着她跑了过来。

    左思停下了脚步，等着贝芙丽过来。

    贝芙丽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功夫便跨过了长长的街道，跑到了左思的面前，大约是跑得太急的缘故，贝芙丽有些气喘，她双手搭在膝盖上面，半弯着腰，好半天之后，方才缓过劲儿来。

    “贝芙丽，你没事儿吧？”

    看到贝芙丽这个样子，左思有些担心，她上前一步，扶着贝芙丽站了起来。

    贝芙丽的脸色发白，眼下一片青色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昨夜没有睡好的模样。

    左思愣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贝芙丽，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么？”

    贝芙丽借着左思的手劲儿站稳了身体。

    少年时期，女孩要比男孩的发育要早一些，贝芙丽的身材纤细苗条，她的身高在女孩子之中算是高的，和左思站在一起，她甚至要比左思高上一些。

    她原本是想和左思说些什么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她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有些分不清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是现实还是梦境，贝芙丽很害怕，如果说出来，左思不相信她，她又该怎么办？

    左思看着贝芙丽，等待着她的下文，不过到最后，贝芙丽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指着朝镇子外面走的路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儿去吧，可别让其他人等急了。”

    她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左思能感觉到贝芙丽有隐瞒，只不过，她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办法知道贝芙丽在想些什么东西。

    “嗯，我们走吧。”

    左思如是说道，两个人肩并肩朝着镇子外面走去。

    贝芙丽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有好几次都险些被路上的石子儿绊摔倒了，若不是左思及时扶着她，她也不知道到底摔了多少次了。

    “贝芙丽，你没事儿吧？”

    左思又问了一次，贝芙丽只是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到了镇子外面，穿过小树林的时候，左思和贝芙丽看到了瘫坐在水潭边的班，他的模样有些狼狈，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丢了魂儿似的。

    左思和贝芙丽两个急忙走了过去。

    “班！”

    贝芙丽的声音将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的班从那种奇怪的状态之下唤了回来，他猛地转过头来，那张胖嘟嘟的脸上布满了汗水。

    看到是贝芙丽，班那双涣散的眼睛慢慢地恢复了焦距。

    “贝芙丽，是你啊。”

    贝芙丽担忧地看着脸色发白，嘴唇发青的班，她伸出手探了探班的额头，掌心处一片冰冷的汗渍，：“班，你没事儿吧？”

    班对贝芙丽显然是存着几分心思的，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哪怕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班就算是咬牙硬撑着，也不能在贝芙丽的面前怂了。

    “贝芙丽，我没事儿，刚刚只是跑得急了，不小心摔倒了。”

    很显然，班的眼里面只有贝芙丽一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贝芙丽身后不远处的左思。

    看着班样子，左思知道他是在撒谎，他一定经历了什么事情，只不过，他所经历的事情，一定不是他刚刚所说的摔倒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多少知道一些人情世故的左思知道，如果一个人说的谎话只是隐瞒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并没有伤害到其它人的时候，她应该做的是沉默，而不是戳穿那个人说的谎话。

    所以在明知道班说谎的情况下，左思并没有直愣愣地过去戳穿班的谎言。

    “你真的没事儿？”贝芙丽又问了一次，班依旧摇头，他吃力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只是刚刚摔的实在太狠了，他的两条腿到现在还像是两根软掉的意大利面一样，根本站不起来。

    左思看到了班的窘境，贝芙丽显然也看到了，她没有说什么，走过去帮着贝芙丽一起将班从地上扶了起来。

    班的体重有些超标，将他扶起来的时候两人费了不少的劲儿，到最后他倒是起来了，可却把左思和贝芙丽累得不轻。

    左思知道班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体重，大约是因为胖的缘故，他对这些东西极为敏感，身为朋友，自然不能在自己朋友的痛脚上踩。

    两人默默地扶着班，直到他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他们三人才一起朝着水坝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刚走出去两步，左思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注视着她，那道目光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苏晚感觉被那道目光那么盯着，背后似乎都要被烧出两个洞来。

    正常情况下的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回头去看一眼，只不过可惜的是被看的这个人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不正常的左思，苏日安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存在，不过从始至终从头到尾，左思都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他们很快便到了半成品的水坝那里，瑞奇，比利和艾迪三个人都在那里等着他们。

    看到左思他们过来，比利抱怨了一句：“天啊，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

    “路上出了一些事情。”

    “好了好了，别管什么事情了，继续干活吧，依照我们这样的进度，估计下个礼拜就能完工了。”

    “下个礼拜么？不不不，比利，我觉得你预计的时间有点儿长了，最多不过五天的时间，就能完工了。”

    为了缓和情绪，也为了忘记自己刚刚遭遇的那可怕的一幕，班上前一步，看了看那半成品的水坝，开口说道。

    比利也不恼怒，他拍了拍手，笑着说道：“真的么？这样的话比我预计的还要早上两天，实在是太棒了！”

    大家只是随便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开始忙碌了起来。

    小孩子干活，认真归认真，不过嘴巴一时都不闲着，小伙伴们你也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学校的里面的趣事，或者是自己经历过的趣事儿。

    左思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存在着，从始至终，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夏天，真想留在这个夏天，永远都不要长大。”

    “不要长大？不不不，我了不想这样，我想快点儿长大，离开德瑞这个地方，到大城市里面去。”

    “我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让所有在电视机面前的人都能看到我。”

    说着话的人是瑞奇，听到他说的话，艾迪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就你这个样子还想上电视？上电视干什么？说你那些一点儿都不好笑的故事么？”

    “艾迪！”

    比利不由得大声喊了艾迪一声，艾迪看了看比利，张了张嘴，又悻悻地将嘴巴给闭上了。

    好在瑞奇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他扫了艾迪一眼，笑了起来：“艾迪，你等着，我一定会上电视的。”

    艾迪朝着瑞奇吐了吐舌头，没有说什么。

    大家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拐到了自己的理想上面，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大家未来想要做什么。

    每个人的梦想其实都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都不愿意留在这个小镇上面，他们想要去看看小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拥有梦想的人是最可爱的，左思听着他们那些稚嫩的愿望，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有梦想，总归是好的。

    女孩子的心思细腻，第一个发现在大家都说梦想和未来的时候左思没有开口的人是贝芙丽。

    “斯坦，你的梦想是什么呢？你想要的未来又是什么呢？”

    贝芙丽的话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引到了左思的身上，大家看着左思，七嘴八舌地开始问了起来。

    “斯坦，你太不够意思了，说话，说话，你的梦想是什么？”

    “就是啊斯坦，大家都说了，你怎么不说？”

    “说啊斯坦！”

    那几个小伙伴都在起哄，闹着要让左思说出她的梦想来。

    左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我的梦想是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然后可以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

    少年们的梦想千奇百怪，唯一相同的便是对未来美好的幻想和期盼，左思说的这些又哪里是梦想该有的样子。

    “斯坦，你的梦想就是这个？”

    左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只有经历过痛苦和磨难的人才会知道，可以健健康康长大，平平淡淡过完一生，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虽然左思的梦想与众不同，很不符合大众对梦想的定义，不过善良的小伙伴们并没有对她所说的梦想表达出什么歧视或是看不起。

    这真是这些孩子可爱的一面，和他们相处在一起，不用勾心斗角，不要担心他们阴谋算计，只需要付出真心，便能同样收获到一片真心。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么说说闹闹之中过去了，大家将东西都整理好放到一旁，然后离开了小树林，朝着镇子上去了。

    “下午咱们约好了要去电影院看电影，你们可别忘了。”

    瑞奇心心念念的都是下午放映的电影，和小伙伴们约好了在电影院门口见面的时间之后，再三交代他们不要迟到，直到把小伙伴都说得烦了，瑞奇方才悻悻地闭上嘴。

    “好了，大家现在都回家去吃饭去，等到下午两点钟，在电影院门口会面。”

    “好的！”

    众人举起手来，表示赞同，约定好了之后，也到了快要吃午饭的时间，左思和瑞奇一起并肩朝着家里面走去。

    瑞奇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的，一路上闷着头走路，其余的一句话都不说。

    明明是一个那么多话的人，陡然间不说话了，左思还有些不太适应。

    快到瑞奇家的时候，瑞奇终于从那种奇怪的状态之中回神，他扭头看着左思，开口说道：“你中午要不要来我家里面吃饭？”

    左思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瑞奇，我妈妈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午餐。”

    见左思语气坚决地拒绝了自己，瑞奇的心情有些不太好，他瞪了左思一眼，闷闷地说了句再见，然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家跑去。

    左思看着瑞奇的背影，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想了一会儿的功夫，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头绪，左思也懒得再去揣测一个少年心里的想法，她摇了摇头，朝着斯坦的家走了过去。

    离得远远的，左思便看到了穿着大红色连衣裙站在家门口的爱丽丝，她双手搭在小腹处，脸上挂着完美无缺地笑容。

    “斯坦，你回来了。”

    爱丽丝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都有些不太真实了，左思狐疑地看了一眼爱丽丝，在看到拴在她胳膊上的红气球时，左思有些无语。

    这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一股淡淡的腥气迎面而来，钻入了左思的鼻腔之中，她头有些晕，看着面前的人都有了重影，晃晃了脑袋，刚刚那种晕乎乎的感觉消失不见了，左思呼出一口气来，面无表情地从那个爱丽丝的身边走了过去。

    “斯坦，你在干什么？我是你的妈妈……”

    “你不是。”

    扔下这么一句话，左思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她抬起手来，按下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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