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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们是想死了?”
“老子要是怕死,就不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了!”
“男子汉大丈夫,死活赖着,听人摆布,不如一刀了结痛快。”
隐侠皱皱眉,问:“你们要怎样才跟我走?”
“你与天山怪侠号称武林八仙,合两人之力,才能打败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除非你一个人打败我们,我们才服了你,跟你走。”
“你们说话算数么?”
“我们雪山双狼,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从来言而有信,决不食言。”
“好!我就解了你们。”隐侠说时,拍开了他们上身穴位,“出招吧。”
雪山双狼互相看了一眼,狡黠一笑,心想:隐侠号称武林八仙之首,原来却这么容易上当受骗。我们胜不了你,难道不会逃跑吗?看来你没有天山怪侠那样超绝惊人的轻功,没办法能追上我们。于是说:“隐侠前辈,你要我们出手我们棍下伤了你,可怨不了我们。”
隐侠笑道:“我真的伤在你们棍下,那是自作自受,怎能怨你们?”
“好,我们出手了。”
雪山双狼一招出手,第二招便倏速而至。招式之狠毒敏捷,与人少同,而且还与武夷剑派的天罡地煞双剑合璧,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攻我防,我防你攻,一个人招式中的破绽,叫另一个人的招式完全弥补了,使之无破绽可寻。隐侠以八卦逍遥步闪开他们三、四招后,以玲珑逍遥掌反击,居然叫雪山双狼化解了,不禁暗暗点头:怪不得不少江湖好汉,侠客义士败在他们的棍下了。斗了十来个回合后,隐侠突出奇招,以深厚凌厉的掌力,“劈拍”两声,将他们手中的双棍拍断成七、八截。雪山双狼大吃一惊,一个说:“兄弟,走!”这两条雪狼便拔腿飞逃。隐侠大喝一声:“看你们往哪里走!”说时,身形如电掣风驰,虽然隐侠的轻功没有天山怪侠那样的超群绝伦,却也奇快如风,不消片刻,便追上了雪山双狼,暗运内劲,将双掌中的真气凝结成了两滴小小的气珠,一下种在双狼的奇穴上。这两条恶狼身体一怔,继续挣扎了一段路,便感到奇痒难受,双双滚倒在草地上,一边喊:“痒死我了,痒死我了。”将自己的衣服抓得稀烂,浑身抓出一条条的血痕来。隐侠问:“这下你们服了没有?”也正在这时,隐侠听到身后一阵风起,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又高又大的和尚飘落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口中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隐侠见这大和尚五十多岁左右,双自炯然生光,僧袍无风自飘,显然是内功极为深厚,不由肃然相问:“大师此来,有何赐教?”
“施主用此手段,未免太过歹毒了!请施主解了他们之痛苦吧。”
隐侠上下打量了这个大和尚:“请问大师,与他们是何关系?”
“施主何必相问,请解了他们吧。”
隐侠心里顿时生疑,暗想:难道这两条恶狼与这大和尚是一路上的人?便说:“我要是不解呢?”
“对不起,老衲只好出手了,不容施主不解。”
“好吧,我只有领教大师的高招了。”
“恕老衲无礼!”
大和尚虽然身躯高大,行动却极其轻灵,一掌拍来,罡风骤起,掌力竟然笼罩了隐侠身上三大要穴。他想一招就将隐侠制服。隐侠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大和尚功力竟然是这样深厚,就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拔尖高手,恐怕也不及这个大和尚。隐侠不敢怠慢,以八卦逍遥步闪开了他这一掌力。大和尚一怔,赞道:“施主好俊的步法,可惜下手太过歹毒,老衲倒要认真领教施主的武功了。”嘴里说着,出手如电,登时一掌变双掌,双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隐侠顿时感到自己四周尽是这大和尚的手掌,不知从何处拍来,急用祖传的绝招,凌空跃起,从大和尚的掌网中化解出来。一刹之间,这两大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斗得难解难分,双方几度从死到生,从生到死中闯了出来,互相交换了成千招,最后隐侠以一招鸳鸯连环掌,拍中了大和尚左肩的云门穴。才结束了这场险象丛生的交锋,而隐侠也给大和尚身内的真气震飞一丈开外之处,要不是隐侠武功超绝,恐怕也会身负重伤,可是大和尚却坐在地上不能动弹.隐侠要是在这时上去再补一掌,大和尚就会登时了结,他终于不忍心下手。大和尚本来是闭目待毙,这时睁开眼来,问:“你怎么不取了老衲性命?”
“我与大师向来无仇,侥幸能胜了大师,已属万幸,怎能取大师性命?”
大和尚目露惊讶之色,问:“请问施主尊性大名?也使老衲知道败在何人手下。”
“在下贱姓诸葛,名子君。”
“施主莫不是中原武林八仙中的隐侠?”
“正是在下。”
“诸葛施主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老衲败在施主手下了。”大和尚说时,身形骤然跃起,朝隐侠稽首道,“多谢施主今日手下留情,四年之后,老衲再来领教施主高招。”
隐侠想不到这大和尚在片刻之间便能运气调治好自己的内伤,内力之深,简直是匪夷所思了。大和尚继续说:“请施主见谅,老衲有个不情之请。”
“大师请说好了。”
“请施主看在上天好生之德,解了他们之痛苦。老衲就感激不浅了。”
隐侠皱皱眉说:“解他们痛苦可以,但不能放他们。”
“只要施主能留下他们性命,施主如何处置他们。老衲目前不敢过问。四年后的今日再说。”大和尚说完,身影一晃,宛如惊鸿骤起,人已在数丈之外。隐侠说:“大师,你听我说…”
“诸葛施主,不用说了,四年后的今日,我们单打独斗,再决胜负就是。”
话落之后,大和尚杳如黄鹤,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隐侠一怔,这大和尚多俊的轻功,不下于天山怪侠,猛然间一下想起,这不是西藏达尼法王一派特有与众不同的轻功“踏雪无痕”吗?隐侠想要向他说明雪山双狼的为人已来不及了。
…
隐侠简略说了这一段经历后,众人才明白达尼法王千里迢迢派人来送信比武的原因。小魔女和董子宁一时无语,而滩家兄弟却说起来,一个说:“我看这个什么法王,也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大和尚。”一个说:“对了,我看他比咱俩兄弟还疯癫。”
小魔女不禁噗哧一笑:“他怎么比你们还疯癫了?”
“他要不疯癫,怎么还来比武?”
“就算不疯癫,也起码是个浑和尚。”
“对了!他是个浑和尚,咱们比他强多了!”
“这个浑和尚,叫他来与咱兄弟比划。”
“老三,不对,咱们跟他比划,那不成了浑和尚么?咱们可不浑呐。”
“那,那…有了,叫那个浑和尚跟浑人董大哥比划吧。”
“不错,他们浑对浑,最好了。”
小魔女笑骂道:“你们才真正是对浑人,浑对浑。”
隐侠笑道:“你们谁也不能跟他比划,法王是约定我单打独斗的,一有旁人加入,我首先就输了。好了,现在我们先去比喝酒吧。”
滩家兄弟欢喜起来:“对,对,咱们先比喝酒,喝酒比比武好玩得多。”
“要是法王来与咱们比喝酒更妙。”
“那咱俩兄弟准赢。”
小魔女听了不由心里一动,暗想:碧眼狐将这疯癫二侠算是说对了,别看他们说话行动疯疯癫癫,其实半点也不糊涂。细细回味他们刚才的说话,大有奥妙。一、他们叫董子宁与法王比武,说明这对老头子眼光有独到之处,看到了浑人有惊人的内功,完全可以与当今的一流上乘武林大师一战,不至败北;二、要是法王真的不比武,来比酒量,当今两位武林大师举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更好?看来这两位疯癫二怪没说错,法正做人是有些老糊涂了,怎么能为雪山双狼与隐侠比武?就是胜了隐侠,也为人耻笑,败了就更不光彩。法王是黄叔叔的师父,这事我不能不管。
这时,早有人端酒端菜上来,滩家二老连呼:“来,来,来,咱们比酒量,看谁先醉倒。”这疯癫二怪倒也言不虚假,酒量确是惊人,连钦十来大碗酒,脸色半点也不红,而小魔女三杯酒下肚,早已是面红如晚霞,更是娇艳无比,看来不用多久,她便会醉倒了。至于隐侠和董子宁,内功已达到当今武林的顶峰境地:一个深谙六脉玄功;一个九阳真气护体。他们暗调内息,将酒力排出体外,当然是千杯不醉。只不过他们所排出方法不同而已。隐侠是将酒循着经脉走动,最后从脚下的至阴、历兑、隐白等穴位流出,渗入楼板中去。董子宁却暗运内功,将酒化成蒸气从浑身上下各处穴位排出。所谓饮酒,只是酒在他们体内走了一圈,又复流出而已,这种功力,只有内功达到了顶峰才能达到,甚至连内功最为深厚的漠北怪丐和岭南怪老人也不可能办到。
首先醉倒的是诸葛莹。人们心中以为第二个醉倒的必然是小魔女了,可小魔女面色虽然鲜红,却毫无醉意,她越饮越豪爽,一连饮了三十大碗酒,仍神采奕奕,谈笑风生,这不但令疯癫二怪感到愕然,连隐侠和董子宁也感到惊讶异常。他们哪里知道小魔女服过黑珠壁虎,已是百毒不侵了,这酒精之毒又怎能毒倒了她?开初,小魔女自己也感到奇异,自己怎么不会饮醉的?她一下想起自己服过了黑珠壁虎才不会辟倒,她放心了,一个劲地跟大家比酒量,越饮越豪爽。要是说真正千杯不醉的只有小魔女,隐侠、董子宁和滩家兄弟,要不是凭内功取巧,早已是醉倒了。小魔女只不过不时要进盥洗间去小解一次。
滩家二怪见小魔女越来越豪饮,毫无半点醉意,都睁大了眼睛,一个说:“二哥,你看这小女娃是不是有些邪门?”一个说:“不对,她饮的恐怕不是酒吧?”
小魔女笑道:“你们输了别不认帐,都是同一个酒坛里倒出来的,怎么不是酒?”
“小女娃,别胡说,咱们怎么不认帐了?”
“咱们会输吗?咱们会输给一个小女娃吗?”
饮到最后,疯癫二怪是继诸葛莹第二个醉倒了。他们比诸葛莹更醉得厉害,一边说没醉,一边便东歪西倒地,最后扑倒在楼板上,一动也不会动。隐侠一笑,命人扶去安睡,对董子宁说:“我们别浪费酒了,真正不会醉的是燕燕,你我都不行。看来燕燕体内有一种罕世少见的神功。”
小魔女说:“爷爷,不瞒你说,我曾服过黑珠壁虎,不但饮酒不会醉,还可抗其他毒哩!”
隐侠一怔:“黑珠壁虎!?这可是稀世无价之珍宝,世人极少能见到,你怎么遇上了?”
小魔女将自己养伤的事一说,董子宁这时才全明白了。怪不得小魔女饮下马骏的毒酒,中了黑无常的毒针,竟然全不碍事,当时自己暗暗惊讶,以为小魔女为人心细、机敏,事前服下司毒帮特制的解毒丹,所以不怕敌人的毒药和毒暗器。原不她服了这奇珍异宝。隐侠听了大喜:“燕燕,这是你的奇缘,因祸得福,从今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再不怕别人用毒药毒酒来暗算你了。”
是夜,他们在剑琴楼上挑灯夜谈,当谈到锦衣卫人用心险恶,不择手段在武林中挑起各种仇杀,制造种种血案时,小魔女猛地想起来,对隐侠说:“爷爷,你用‘生死痘’制服了雪山双狼这样武功高强的恶人,为什么不用‘生死痘’去制服黑蝙蝠和甘氏三煞?要不,武林中将减少多少仇杀,解救不知多少枉死的武林人士。”
隐侠摇摇头微微一笑说:“燕燕,这事你想得太天真了,事情往往不象你看的那么简单容易。”
“爷爷,我怎么想得简单容易了?”
“燕燕,黑蝙蝠的武功太好了,出手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凭我现有的武功,我一人是怎么也无法战胜他的。就算我能战胜他,‘生死痘’在他身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为什么?”
“黑蝙蝠身怀六阳神功,内功之高,武林少有,我的‘生死痘’不但不能种在他身上,反而会给他将‘生死痘’震回来,种在自己身上。就算是侥幸能种在他身上,也会给他浑厚无比的内力化得干干净净。别说是黑蝙蝠,就是以甘氏三煞的内功,我的‘生死痘’也对他们丝毫不起作用,要不,我早就把痘种在他们身上了!再说,甘氏三煞与雪山双狼等人不同,雪山双狼是无恶不作的匪徒,黑道上的恶魔,嗜血威性,滥杀无辜,要不是看在法王的面上,我早想废了他们。而甘氏三煞,一般人不明他们的真面目,他们表面是武林中人,介乎正邪之间,但他们真实身份是朝廷命官,锦衣卫府中的高手,听命于朝廷。对武林所干的种种坏事,他们有些非出于本心。其实他们也很可怜,受东厂、西厂秘密人物的暗中监视,一发现他们不忠或露出锦衣卫中的秘密,便暗下毒手,杀了灭口,所以我不能像对雪山双狼那样对待他们。其实,干掉了他们,锦衣卫还会派别的高手来,就算我们连整个锦衣卫都干掉了,朱家皇帝又会在东厂、西厂设立什么紫衣卫、蓝衣卫、红衣卫等名目的。”
董子宁和小魔女听了半晌作声不得。好一阵,小魔女恨恨地说:“恼得我性起,我连这个什么黄帝、红帝、白帝一块都杀了。”
隐侠笑了笑:“燕燕,你又说孩子话了!就算你能杀了这个皇帝,又有什么作用?他们又会推另一个皇帝出来。燕燕,你总不能自己去当皇帝吧,要是这样,天下又将大乱一场。”
小魔女笑起来:“我才不去当什么皇帝哩。我听人说,当了皇帝简直是受罪,什么都不方便,身前身后跟了那么一大串人,连一个人想出去玩玩也不行,日夜提心吊胆,怕人抢了他的皇帝宝座。”
隐侠也笑道:“的确也是这样,要不,他养了那么多鹰犬干什么?东西两厂,不但监视武林人士、名人文士,还监视朝中的文武百官和边关将土哩!害怕别人抢了他的皇帝位,其实,只要他多为天下黎民百姓设想,简政廉明,严惩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天下黎民百姓自然会拥戴他,谁也不会去抢他的皇帝位,又何必去养那么多的鹰犬?其实自元朝以来,天下乱了这么久,又经过一次朱家叔侄争夺皇位之乱,民心思定,人人都希望过一个平平安安的好日子,再也不想天下大乱了。就算建文帝未死,想再度谋位,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跟他走。”
小魔女说:“这个皇帝怎么这样的糊涂,不这样去想。”
“其实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要是会这么想,就不会派人四处去追踪朱允文的下落,派人挑动武林的仇杀了。”
董子宁沉吟了良久,这时才出声说:“前辈,既然这样无济于事,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伙人挑动武林仇杀,冤冤相报不已?”
“要消除武林中的恩怨仇杀,我们只能尽心出力罢了。子宁,其实武林中的恩怨和仇杀,并不是因为有了锦衣卫才有的。自从武林建立门派,设立帮会便有了。有的恃技凌人,有的夸勇好斗,有的不分青红皂白,不辨是非,为了同门之义、结义之情和所谓朋友之义,愿刀插两肋去生事寻衅。更有的人,野心极大,要称霸武林,要别的门派臣服于他。于此种种,便造成了武林人士的恩怨仇杀。只要有一个人死于他人之手,他的同门师兄弟,他的至交好友,他的父母、兄弟、妻儿子女,不问死于何种原因,不分清是非曲直,必定要复仇雪恨,不然就不够义气,不是孝子,不是英雄好汉,便称不上侠客义士。这样一来,更是冤冤相报不已,甚至蔓延到后世。正因为武林人士中有这诸多种种人物,才给锦衣卫人有可乘之机,挑动武林中大规模的仇杀。要是我们武林中人士能明辨是非,不恃技傲人,不夸勇好斗。不视自己为所谓的名门正派,视别的门派为邪教旁门,大家以诚待人,互相切磋武学,摒弃所有的偏见,试问锦衣卫人又怎能挑动仇杀?燕燕,在这方面,我很佩服令尊白魔王,他虽在帮会中,却能明是非,识大体,不为人所挑动,防止了衡山一场大仇杀,这真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人物,他才能称得上真正的英雄好汉,侠客义士。”
小魔女听得心花怒放,面如春花,说:“爷爷,你太夸奖我爸爸了。”
董子宁也听得暗暗点头,隐侠这一席深切的言论,精辟的见解,令人心服。董子宁仿佛从一团迷雾中冲了出来,看清了一切事情的本来和是是非非。怪不得古人说:“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董子宁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与众不同的见解。以隐侠这样的武功,这样的见识,恐怕当今武林中没有第二个人了,怪不得他能成为武林八仙之首,侠义人物中的君子。隐侠继续说:“燕燕,我要是不作多方面观察。我是不会去妄赞一个人的。当然,中原武林人士也有些明是非,见识过人的人,如徐冰女侠,云路大侠,以及少林寺的智慧禅师等人,但他们多少都带一些门户偏见,或者怕人非议自己与邪教沾边,想说而不敢说,想干而不敢干,都不及你令尊那么勇敢。其实将武功分为正邪,本来就不妥了,别人另辟蹊径学成武功,不依中原固有学武的路子,就是邪派了?我所知道,黑蝙蝠的武功都是源于少林,甘氏三煞的武功,更是集中原各名派的大成,能说他们是正派人物吗?正与邪,不能只凭武功的门派和功夫的歹毒不歹毒,血掌印、流云飞袖,可以立取人性命;但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又何尝不在举手投足之间立取人性命或令人重伤?所以正与邪,不应凭武功路子和歹毒不歹毒,应看一个人的行事为人。”
隐侠这一段话,更将董子宁心中残存的正与邪的观念扫得一干二净。隐侠问小魔女:“燕燕,你说,你学的武功是正派还是邪派?”
小魔女笑道:“噢!爷爷,我才不管它正与邪啦!只要我认为有用,我就练。”
“燕燕,其实你的武功路子,除了轻功和内功外,都是中原武林人士认为的地地道道的名门正派。醉剑来自云路大侠,贞女剑出自越女剑,西门剑法,更是来自武当的太极两仪剑的基础。何以中原武林人士却又不看你的武功路子,偏偏骂你为邪教的小魔女?原因是你父母都是碧云峰人,所以就不看你的武功路子和为人如何了,这是一种最不好的偏见。”
小魔女说:“我才不理睬他们怎样看我呢,我只要问心无愧,管他们说长道短。”
隐侠点点头,笑道:“是呵!问心无愧,我行我素,理睬他人干什么!这才是英雄侠士本色。”隐侠说到这里,看看董子宁,说道:“我们扯得太远了,我们还是回到我们原来的话题。对锦衣卫挑动武林的仇杀,我们当然不能不管,主要是我们能抓到他们的真凭实据,将他们的险恶用心,公诸于武林,这样,他们以后便不能为所欲为了。子宁,你知不知道武当会盟是怎么回事?”
董子宁说:“晚辈不大清楚,但却知道甘氏三煞扮成碧云峰人,袭击前去参加会盟的武林人士,以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更大的仇杀。”
“子宁,甘氏三煞只不过受命于东厂锦衣卫,在外面配合一下罢了。据天山李老弟隐约打听到,东厂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
小魔女急问:“爷爷,是什么阴谋?”
隐侠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天山李老弟为了探明真相,已去了北京,东海白兄也在昨天赶去北京协助天山怪侠了。我请辽东疯癫二侠前来,就是想请他们作为一门派的高手,前去参加武当会盟,暗中打听武当会盟是怎么回事。”
“爷爷,他们两个疯疯癫癫的,能行吗?”
“燕燕,你别看他们行为可笑,小事糊涂,大事半点也不糊涂。何况他们早已是武林中的有名人物,参加会盟,不会引起锦衣卫人的疑心。”
“爷爷,我和子宁正想去武当山看看热闹,这事就由我来打听好了。”
“燕燕,你去怎么行?恐怕你还未到武当,中原武林人士和锦衣卫人就早将你认出来了,不引起一场生死搏斗才怪。”
“爷爷,你放心,我和子宁会化装哩,谁也认不出来。”
隐侠笑道:“你会化什么装?顶多化成一个白面书生或者什么贵家公子罢了,怎瞒得过武林高手的目光?”
小魔女对董子宁说:“浑人,我们戴上面具给爷爷看看。”
董子宁笑笑,依从小魔女,戴上了面具。隐侠一看,感到惊讶,仔细打量一会,竟然看不出他们是戴了面具,这面具做得太好了。他看看小魔女,一双目光,仍神采奕奕,只要是武林中的高手一看,便知遣小魔女是一位武林上乘高手,不免会引起人的注意。再看看董子宁,心中更是暗暗惊异,董子宁的一双目光,丝毫不露锋芒,再高明的武林高手,也看不出董子宁会武功,这显然是子宁的内功已达到了叫人不可思议的程度,收缩控制自如,达到了返朴归真的境地,这的确是武林中少有的奇人,怪不得“一枝梅”神秘莫测,叫人无从认出。便笑道:“好,好,这样化装,果然去得,有你们去,我更放心了。”
小魔女和董子宁同时除下面具,小魔女问:“爷爷,你同意去啦!”
隐侠笑起来:“燕燕,你别尽讨我欢心,我不同意,能行吗?”
“哎!爷爷,你不同意,我就不去。”
这时,莹莹酒醒走进来,说:“爷爷,你们怎么还不睡呀,要谈到天亮么?”
他们正想回答,突然听到一阵风起,跟着两声惨叫,两条人影从湖边飞起来,不由一怔。接着有人说道:“好一位遵守信诺的侠中君子,就是这样来迎接老衲么?”
隐侠对董子宁、小魔女和莹莹说:“是西藏达尼法王来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千万别出去,不然,还没比武,我就首先在道理上输了。”说着,身形微动,人似轻烟,已出了剑琴楼。隐侠的轻功,自不必说,令董子宁惊奇的是法王的轻功,真是轻而无声,简直如幻影鬼魔,不声不响地*近剑琴楼,凭自己的九阳神功也发觉不出。董子宁凭自己雄浑无比的内功,可以听出二十里以内的野物走动的响声,可是就发觉不到法王闯进了这山谷之中,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可见“踏雪无痕”的轻功,在武林中又独树一格。
隐侠飘出楼外,见一胖大的身影立在湖边上,连忙一揖说:“不知法王佛驾夤夜降临敝庄,老夫有失远迎,请恕不恭之罪。”
法王哈哈一笑:“隐侠又何必这样客气?既然你做都做出来了,不嫌此举是多余的么?”
“老夫做出什么来了?”
法王又是一笑:“怪不得人说中原武林人士生性狡猾,心口不一。想不到负有盛名的隐侠也是如此。”
隐侠微笑道:“法王恐怕又误会了!”
法王带怒道:“有人暗中向老衲突然下手,这是误会吗?”
“谁向法王下手了?”
法王怒极而笑:“那么说,是外人向老衲下手了!”法王突然跃起,身形奇快,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湖边左右的草丛里抓起两个人掷在隐侠的跟前,“老衲要是不花眼,这不是什么外人吧?”
隐侠一看,是碧眼狐和海底鲨这两个海上的女魔,不由带怒道:“谁叫你们向法王下手的?”
法王冷笑一下:“诸葛施主,你这样问,她们会将真情说出来么?老衲可不是三岁小孩。”
“请问法王,要怎样她们才会说出真情?”
“老衲事先早已知道,她们中了你的‘生死痘’,性命在施主手中,说出了受施主指使的真情。她们还想活下去么?”
“法王要怎样才相信老夫?”
“要问,待老衲来问。”
“既然这样,悉从法王尊便。”
“施主别以为老衲会问不出真情来。施主可能不会想到,老衲有化解‘生死痘’的能力。”法王说时,出掌如电,拍拍两声,以深厚奇异的功夫,顿时化解了隐侠种在这两个女魔身上的“生死痘”。隐侠见了不禁骇然,看来法王在这四年里,不但武功大进,而且还了解自己种‘生死痘’的手法,进行化解。法王一笑:“诸葛施主,恕老衲失礼了!”声落人已去,他早已提起两位女魔带到无人处盘问。
莹莹这时跑出来问:“爷爷,法王走了?他今夜不比武了么?”
“莹莹,法王这下误会更深了。咦!燕燕和子宁呢?”
“燕燕姐姐见法王提了碧眼狐她们去,生怕不测,拉着子宁哥俏悄地跟去了。”
隐侠一跺脚:“糟了,这下不但使法王误会更深,恐怕燕燕和子宁也会遭到不测,我们快去看看。”
法王将两个女魔带到背处,放下她们说:“两位身上的生死痘’已化解,不用害怕隐侠了,请将实情告诉老衲,老衲绝不会为难两位。”
两位女魔在一招之下,便败在法王的袖下,知道这位西藏高僧武功奇高,便下拜说:“请法王宽恕我姐妹俩一时糊涂,干下这等之事。”
“老衲自然不会怪罪两位,两位受隐侠所使,也是身不由己。”
“不!不是隐侠指使我们干的。”
“那么是你们自己干的了?”
两位女魔又是叩头说:“望法王恕罪。”
“老衲却不明白了,老衲与两位素不相识,向无仇怨,为什么要向老衲下毒手?看来你们还不大相信老衲能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么?你们放心好了,老衲既能化解‘生死痘’,自然会有能力保障你们的生命。”
碧眼狐说:“我们怎不相信法王?我姐妹两人,过去也曾纵横江湖十多年,杀人无数,罪行累累,敢说敢做,别人的帐,我们从不往自己身上揽,自己的事,也绝不往别人身上推。法王,你相信我们也好,不相信我们也好。我再说一句,绝不是隐侠指使我们,是我们自己干的。”碧眼狐说到这里,看了海底鲨一眼,又说,“而且主要是我出的主意,不关我妹妹的事,法王要杀要割,任我一人承当好了。请放了我妹妹。”
海底鲨说:“姐姐,你怎么这样说?我们义同生死,你要是死了,我也决不独生。法王,的确是我们干的,不关隐侠之事。”
法王沉吟了一下,问:“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碧眼狐说:“我们知道法王与隐侠都是当今武林中的拔尖高手,身负绝技,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令对方身亡。你与隐侠比武,必然会有一死一伤,要是隐侠不幸死了,我姐妹两人身有‘生死痘’,谁能解救?以后必死无疑。既然左右都是死,所以我姐妹两人只好搏了,希望能出其不意杀了你,我姐妹今后还可以活下去。要是不幸死在法王掌下,我姐妹俩也可早日解脱。”
法王一笑:“既然你们左右都是死,老衲与你们无仇,而隐侠是你们的仇人,你们为何不与他拼了?”
海底鲨说:“法王你错了,隐侠与我们并无仇恨,说实话,他却是我姐妹两人的恩人。”
法王一怔:“他怎么是你们的恩人了?他不是在你们身上种下了‘生死痘’么?”
碧眼狐长叹一下,说:“法王,这你就不懂了,依我们过去罪恶,可以说将我们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可是隐侠可惜我们一身的功夫练来不易,宽大为怀,饶了我们,希望我姐妹两人重新做人,今后为武林多作善事,弥补以往之罪。隐侠这份良苦用心,尽管我们过去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不是知恩不报的小人。隐侠之恩,我们正愁不知怎么报答,怎能向他下手了?”
法王微笑道:“这恐怕不是实情吧?我也知道你们心存惊恐,不敢实言。好,让老衲先打发掉你们的惊恐。”说时,法王身形骤起,迅如电闪,扑向小魔女和董子宁的隐身之处。原来法王刚一放下两个女魔时,凭自己深厚的内力,已发觉有人悄悄跟踪而来。当时心里连连冷笑,暗道:什么侠中君子,浪有虚名,原来是个行事卑鄙的小人。于是装作不知,他要看看隐侠如何举动。要是隐侠暗行偷袭自己或者杀人灭口。那就不是什么比武论胜负,而是一场生死搏斗了。法王在盘问过程中,一面暗作防范,暗运真气防护;一面倾听隐士的举动,他一下发觉跟踪而来的人,从气息中辨出不是隐侠,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来隐侠不来,而是派其他人前来监视了。所以两位女魔出自真心的说话,法王都不相信,认为她们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说给跟踪人听的,由他们向隐侠禀告,心想,不将这两个跟踪者打发掉,这两个女魔无论如何是不会说出实话来,所以法王不动声色,骤然出手了。
小魔女怎么也想不到法王在审问中会骤然向自己动手,思想上没半点准备,但董子宁却反应奇速,感到法王掌力浑厚,劲风凌厉,也在电光火石中抱起小魔女凌空跃起,避开了法王的掌劲。法王略带讶然,感到来人武功可不一般,一击不中,第二掌又出。董子宁抱着小魔女身在半空,无从闪避,只好单手出掌相迎。董子宁运用的是九阳神功,法王运用的是佛门特有的内功——龙象伏魔神功。这两种真气相击,砰然一声,双方都平飞了出去,气息已凝,连在董子宁左手挟着的小魔女,也给这种真气相击所发出的劲力冲击得几乎经脉逆转。幸而董子宁人在半空,无从着力,而且又属防范,因此所发出的九阳真功不到三成。法王也因为不想取对方性命,只想击伤对方,所以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不然,双方用了全力,法王就算不死,也要经断脉裂,成为废人,而董子宁也恐怕身受重伤,手臂折断。
在他们身形平飞出去的一刹间,隐侠不由心头大震,急从隐身处跃起,问:“子宁、燕燕,你们怎样了?”他知道法王功力异常深厚,何况又精心苦练了四年而来,更是今非昔比,担心董子宁和小魔女受不了。可是他赶到时,在月光下一看,董子宁在盘膝运动调气,小魔女已茫然地站了起来,一颗心才略略放下来。再看看那边的法王,也在闭目盘腿运气调息,似乎法王所受的震荡,比董子宁更为严重得多。更是感到讶然,要是这样,董子宁雄厚无比的内劲,在当今武林中已无人能及了。不一会,董子宁说:“前辈放心,我没事了。燕燕,你也没事吧?”
小魔女说:“浑人,你没事,我更没事了,不知法王他老人家怎样了?”
“燕燕,我们过去看看法王吧。”隐侠说完,带着董子宁和小魔女过去。在月下,只见法王仍闭目无语,看来法王是气凝丹田,一时还调不过来。隐侠急忙用右掌按在法王背后灵台穴上,左掌按在他胸口膻中穴上,运用自己的真气,徐徐输入。一会,法王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多谢施主相助。”
隐侠说:“法王何必这样客气?”
法王看看隐侠,又看看董子宁,说声:“看来施主已暗暗请了高人相助,这场武就不用比了。”语气中充满了愤懑不平。
小魔女叫起来:“师祖爷,你到现在还这么的糊涂。”
法王愕然:“什么!?你叫老衲什么?”
小魔女说:“师祖爷,我是燕燕呵!黄叔叔没在你老人家面前说到我么?我的轻功是黄叔叔传我的,黄叔叔是你老人家的弟子,我不叫你师祖爷叫什么?”
“你叫燕燕,你姓白,叫白燕燕,碧云峰白魔王的女儿?”
“对呀!”
法王目中仍有疑惑。小魔女说:“你老人家还不相信呀!好,我展些轻功给你老人家看看。”说时,小魔女一纵身,飘然落在不远处的一枝树枝上。法王一下看出,这的确是本门派“踏雪无痕”中一招“夜鹤临峰”的招式。小魔女又是一招“紫燕穿巢”,轻轻落在法王的面前,问:“师祖爷,这下你老人家相信了吧?”
法王完全相信了,本门派“踏雪无痕”的轻功,不经过本门派的人口传心授,不论怎么冒充是冒不来的。问:“燕燕,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魔女说:“师祖爷,我的事慢慢再说,我是说你老人家怎么这样糊涂,跟隐侠爷爷比起武来了!”
“我怎么老糊涂了?”
“你还不糊涂呀!我问师祖爷,为什么要跟隐侠爷爷比武?是不是为了雪山双狼?雪山双狼是什么人?你老人家知不知道?”
小魔女这一问,法王一时傻了眼,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当时法王出手救人时,不知道自己所救的人便是罪行累累的雪山双狼,在与隐侠交手后失败,约定四年后再比武,便飘然而去,回到西藏后,派弟子打听,才知道自己要救的人竟然是雪山双狼,已暗暗后悔。但自己是一派宗师,出言九鼎,不能不依约前来,先派大弟子前来通知,想不到给疯癫二侠抛落湖中戏弄一场,便认为隐快看轻了自己。于是便提前赶来,又碰上两位女魔突然暗地里向自己下毒手,以为这一切是隐侠有意安排的,心里更气忿了,认为隐侠是个不守信约的伪君子,便产生了这一切种种的误会…
小魔女又说:“师祖爷,我知你救人出于善心。以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要是你老人家当时真的将雪山双狼救走了,那真不知有多少牧民和商客死在他们的双棍下,你不但造不成浮屠,恐怕还没面去见佛祖哩!就算佛祖不责怪你老人家,但那无辜死在雪山双狼手下的冤魂和他们无依无*的妻子儿女,你老人家怎样去见他们?不怕他们骂你么?所以我说,你真和隐侠爷爷比武,比不比都输了,就算你老人家在比武中胜了,不知道你老人家的人,会骂你助纣为虐,枉为佛门子弟和一派宗师,知道你的人,也会笑你善恶不分。师祖爷,你说,我听了光彩么?”
这时,隐侠也走上前向法王一揖说:“法王,这并不怪你,也怪我当时一时疏忽,没向你说明雪山双狼是什么人。现在我在这里向你赔礼了!”
法王大惭,忙合十道:“诸葛施主,燕燕说得不错,老衲当时是糊涂了。”
燕燕笑道:“师祖爷,你何止当时糊涂,现在也糊涂呵!”
法王又是愕然:“我怎么现在糊涂了?”
“你老人家要是不糊涂,怎么不相信碧眼狐的话呢?怎么将我和子宁当成了隐侠爷爷暗暗请来的高手?”
“哦!?你们不是诸葛施主请来的么?”
“嗨!师祖爷,我和子宁要去武当山,昨夜路经这里,蒙隐侠爷爷相留,我事前半点儿也不知道你老人家要和隐侠爷爷比武。”
“真的!?”
“嗯!师祖爷,别人的话你不相信,燕燕的话,你老人家也不相信么?当隐侠爷爷知道你应约前来比武时,还叮嘱我们千万不要插手,是我拉着子宁悄悄跟来的,隐侠他不知道。”
“看来,老衲的确是老糊涂了!”
小魔女噗哧一笑:“师祖爷,你老人家知道就好了,现在还跟不跟隐侠爷爷比武?”
“老衲知道错了,还比什么?”
“师祖爷,我说你老人家还得跟隐侠比,我也不愿意江湖上说你老人家失约。”
“噢!燕燕,你又说孩子活了,别人…”
“不!师祖爷,你跟隐侠爷爷比喝酒,我知道你老人家顶喜欢喝酒的,隐侠家中藏了很多很多的好酒,什么‘状元红’、‘花雕’啦,什么‘竹叶青’、‘茅台’啦,还有长安谪仙酒楼一百多年的上好陈酒。你老人家酒量好,跟隐侠比,看谁先醉谁输,你就一古脑将他的好酒全喝光了!”
法王哈哈大笑:“这么说,这酒却是不能不比的了?”
隐侠也笑道:“原来燕燕还是在帮她的师祖爷哩!好,好,我就跟法王比酒量。”
一场干戈,就是这样给小魔女化解了。
法王深有感触地说:“诸葛施主,要不是燕燕,老衲这样糊涂,真为天下人士耻笑了。”
隐侠说:“法王这样善听人言,真不愧为一派宗师风度,老夫十分敬仰。”于是隐侠携了法王之手,双双步入剑琴楼,命人掌灯,重开酒宴。
董子宁见了,更是感慨万千。按小魔女刚才对法王直言犯上,以中原武林人士目光看来,已近乎大逆不道了。中原武林人士师道极为尊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界线,非常严格,师父有什么过失,为弟子的哪敢这样无礼直言?中原人士受礼教的约束太深了,所谓子不言父过,徒不言师错,臣不言君失,已成为天经地义的事了,甚至誉为美德。尤其是身为武林大师,一派掌门,一言一动,都为其门下弟子视为典范,什么“英明”、什么“伟大”、什么“智慧过人”呀等等,对师父只有唯唯诺诺,哪敢有半点议论?哪能像小魔女对法王情感这样融洽?直言师过?以中原武林人士看来,这是师不像师,徒不像徒,成何体统?怪不得中原武林人士视碧云峰为邪教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