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团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晨雾都散尽了。
昨晚她不小心在郑晏这边睡着了,云氏回来看了也没搬动她,叫李妈妈多拿了一床被子出来。她屋里的小丫鬟早早取了衣裳鞋袜送到东厢,迎春见她醒来,便上前来伺候她起床。
阿团刚醒来还有点蒙蒙的,郑晏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迎春跪在脚踏上给她穿袜子。她倒是想自己穿来着,可那袜子长得像个套袖,松松垮垮的还有系带,她拿不准怎么穿,只好厚着脸皮装二级残废。
穿好鞋袜,就有伺候洗漱的丫鬟们依次上前,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端着两个文件夹并排那么大的托盘站在迎春侧手边,迎春从托盘上端起一只绘斑竹的敞杯凑到阿团嘴边,阿团就这她的手吸了一口,另一个小丫鬟便将铜壶递上来。水略咸,阿团醒悟到可能是漱口用的青盐水,腮帮子鼓了两鼓,吐到铜壶里,偷眼看丫鬟们的反应,果然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做对了。
捧铜壶的小丫鬟随即退后三步,另一个捧铜盆的接上,盆里是兑好的温水,身后紧贴着一个抱大肚子铜壶的,估计壶里是热水。阿团自掬了一捧清水拂上脸颊,迎春立刻递上拧好的蚕丝帕子,擦净水后上羊油免得被风吹夋了手脸。
阿团情不自禁地上手摸了一把,软软嫩嫩滑不溜秋,不禁感慨小孩子皮肤就是好啊。迎春脱下她沾湿了前襟的里衣,从里到外换了个遍,最外面是十分喜庆的桃红色小袄。
阿团低头看着迎春怎么系带,画屏掀帘子进来,问道:“姑娘,今儿还是跟着夫人用吗?”也不等阿团回答先利索地报出一串菜谱:“夫人吩咐了厨房上一道子姜闷鸭、一道烤羊排、一道红油肘花,素的有清炒藕丁、醋溜白菜、油焖冬笋和拔丝地瓜,汤要了淮山茨实羊骨汤。”阿团怀疑画屏是被迎春抢了贴身伺候的活儿之后开始寻求转型,如今似乎点亮了“耳听八方”的技能点。
阿团听着有些油腻,不像早晨吃的东西,便问道:“什么时辰了?”画屏扭头去看墙角的漏壶,迎春头也不抬地抢答:“回姑娘话,巳时过半了。”
居然都10点了。阿团油然而生一种被溺爱的幸福感。跳下炕来,小手一挥:“走,找娘亲去!”
郑叔茂今天不在府中,由云氏领着三个小崽子用饭。阿团乍一见郑昂,差点将嘴里的点心喷出来,好好一个男孩子居然一边扎着一个小鬏鬏,配上尚未突显棱角的脸,还真有点雌雄莫辩的美感。
阿团眼睛亮闪闪的,忍不住踮起脚上手摸,郑昂呆了一瞬,表情没什么变化,却配合地蹲身低头。
脑中一瞬间闪现出陶渊明那句“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想来郑昂头顶两角的发型便是“总角”,而她和郑晏的披肩发就是“垂髫”了。
云氏今天要了好些个大菜,主要是为了郑昂,他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却跑到缺衣少食的西北待了一整年。云氏怕他营养跟不上,打定主意变着花样地给他补补。郑晏更是如此,他到西北的时候还没断奶,一晃眼都能上房揭瓦了。
反倒是阿团,从昨天恢复精神之后,便胃口大开。胃缩小了,心里还照着成年人的饭量吃,好几次吓到布菜的丫鬟。窦妈妈隔一会儿就要伸手摸摸她的胃,云氏才吃到一半,窦妈妈已经开始劝阿团放筷子了。
冬天日短,走完午饭、消食、午睡的常规流程,天色已经开始转暗。
山月居是个两进院,云氏将前头一间堆放杂物的厢房收拾出来,将郑昂的书本笔墨放进去,权作书房。据说。
是的,据说。
阿团从来到这个时空,还没离开过山月居后院,整日被拘在房中。可恨窗格上连块透明玻璃都没有,院中一株积雪古梅也只有被人抱着来往于各厢房时,透过斗篷下的缝隙看过两眼。
这日子无聊得快长毛了,阿团不开心,扯着云氏的袖子晃呀晃:“阿娘,我去跟大哥哥学字好不好啊?”顺个话本子回来看也是好的啊。
云氏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主要是郑晏精力太旺盛了,这会儿手里举着个木雕的喜鹊,嘴里发出“咻咻”的声音,满地乱跑。
看管摆设的索霜都快疯了,晏哥儿回府不过一天,就碰碎了一只青花竹石芭蕉纹梅瓶、一把雕刻岁寒三友的紫砂壶。索霜连忙将贵重的护住,能入库的入库,能移进里屋的移走。只是也不能把堂屋搬秃了啊,那也太不像样了。
云氏倒不可惜这些器物,但也打算想个辙消磨一下小霸王的精力。就跟阿团商量:“我把侧厅腾出来,你俩去玩游戏吧,叫上几个小丫鬟,玩老鹰捉小鸡啊,丢手绢什么的。”
阿团极尽鄙夷地瞟了郑晏一眼,回过头来正色道:“你真当我三岁吗?”
“三岁有什么不好。”云氏对着人小鬼大的阿团犯愁:“听过戏吗?玩过投壶吗?逛过不要门票的花园子吗?膏粱子弟锦衣玉食的生活摆在这儿,你要看话本子?”
……阿娘说得有理!
被试卷、拖堂、习题册摧残过的阿团突然醒悟了,大好年华,念什么书呢,游园狩猎行酒令走起啊!
可惜隆冬时节,天寒地冻,短时间内仍然不得不宅在室内。
逛园子看景的室外活动一律被禁止,弹弓飞镖之类具有杀伤性的也可以歇了,翻花绳攒...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