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儿乌单于有闲心来看她了!乐宁在黑暗中觑着他的脸色,看着他那张脸上的淡然无波,估计外面的战事应当平息不少了,最后胜利的人,是他……
乐宁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她这几天想了很多种结局,呼儿乌打胜了会如何,沐青岚成功了会如何,或是再神来一笔,他们鹬蚌相争相灭相杀,背后的某个王族最后登顶宝座……想的多了脑子都乱了,现在结果明晃晃的站在眼前,她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合情合理,空呆呆一片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狱卒打开牢门,呼儿乌大步走了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乐宁的一身狼狈,嗤笑一声,背着手在牢房里环走一圈,看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字,眼中闪动着别人看不懂的光。“乐宁,真让我意外,你把我族搅个乱七八糟,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写字作诗……我胡人在外面死伤流血,你很快心吗?”
乐宁低着头,一个字说不出来,呼儿乌的话扎进她的心里,搅得五脏一阵疼。她从无乱世之心,为何偏要担上这祸事之责?天地辽宽,众生皆有缘法,谁又能告诉她,她坚持一生苦捱,到底能修出个什么因果?
呼儿乌单于看着始终静默的乐宁,皱皱眉头,喝到:“怎么,哑巴了?还是说,见到我,你已经一个字都不愿再说么?”
“乌巴山……他……还好吧?”乐宁听到自己声音里的一丝不稳,她心里不断的重复祈祷,渴望着心里的那个答案,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心愿。
呼儿乌的反应却陡然间激烈,他一步跨到近前,揪着她的衣领子,喷火的双眼近在咫尺,里面汹涌的怒意让乐宁浑身冰凉,她甚至有些恐惧的看着呼儿乌一张一合的嘴:“你居然还敢问乌巴山?你还有脸问!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就你这样的废物,千个万个也抵不上乌巴山的一根头发!”
他一个大力将乐宁掼在地下,乐宁心中一震大恸,她反身道:“不……不!乌巴山的身底子那么好,你有那么多的军医,还有从我那里拿去的御医良药,怎么会救不好他?”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从二十里外的荒郊野岭运回来,人到的时候毒早浸了五脏六腑!全身都是黑青的了!我一把一把的药丸塞进去,又有什么用?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翻开眼皮,里面的眼珠子都被烧烂了,眼睛毁了,手脚也毁了……他在床上撑了十个时辰,你知道他最后咽气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吗?”
乐宁浑身无力,她不敢想象乌巴山的样子,只要一想,心口就钻心的疼……
“你可知道,乌巴山对草原而言,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草原多少年轮回历练,才能锻造出一个乌巴山?”呼儿乌的眼睛一片赤红,“他能攻下千城万郡,他能独自杀敌千万人而不倒,他手底下养出了多少英壮强干的小子,他胸膛里有多少奇战谋划,他对我胡人的千秋功业有多大的意义,你个愚蠢妇人知道吗?他这一倒下,我草原的千里防线险些崩溃,战乱在即,内乱又生,我大军失了调统,不然你以为就凭乌力罕那个软蛋,能把乱子闹这么大吗?”
乐宁低着头,浑身笼罩在颓败里,是她的错,让这样堂堂男儿,没有英烈的陨在战场上,却窝囊遭了不入流的暗算,受尽折磨而亡……乐宁对家国战场没有概念,只是知道,她又拖累死一个真心为她好的人……
心口好像被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的磨着,折磨的她呼吸都是那么艰难。乐宁这几天的所有期望,在此刻全部被碾为灰烬。她低着头,语气从未有过的颓败,“呼儿乌,你之前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我,的确是个祸根……”她抬起头,眼睛直对上呼儿乌,看见他眼里明晃晃的痛,心里一片死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稳的道:“我一直很憎恶这个词,但现在,我想,我该承认了。我造的孽,我认……我让乌巴山遭了这么多的罪,合该给他一个交代。呼儿乌,你杀了我吧,我不怨你……”
呼儿乌的瞳孔明显一个收缩,他看着眼前了无生气的乐宁,一时之间陌生、悲恸统统涌上心头。他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就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他一直存着一份心软,直到拖到了今天,害死了他的兄弟,还不够吗?他今天来就是来算账的,他若再不狠下心,如何对得起乌巴山的在天之灵,如何对待父汗交托下来的千秋基业?他不能让这个人,再继续祸患他的子民……
“乐宁,你以为你还能活下来吗?”强吼出来的愤怒声听起来冷酷无情,似乎这样便能让心也坚硬冷漠起来,他不能再心软,他已经得到了足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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