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 山沟土焰火

    出门外，遭风一吹，饮过酒的人就晃荡；冷风醒酒作用短暂：头面略清爽、又沉重，脸皮木胀。腿脚轻快却又迟钝，身主子倾斜欲倒，却磨磨蹭蹭不肯迈出去寻支撑；又猛醒般冲前疾行……竖住晃身，虽没歪倒，姿态行动却不雅观：踉踉跄跄、忽左忽右；即便站住，上身也摇摆，摇着摇着，腮紧咽缩，胃翻、有物流欲寻找出口……

    三排朝南长幢平房西头是放焰火场所：端墙为东，北有直立土壁，西头竖排栅板；在这三面围成的门形场空里施放民间土焰火。

    观看焰火者立南面北对场内。

    铁丝细密编制足球粗、椭圆状网壁笼篓，篓口的铁丝提手顶端有小圆环连上一人多高棍头：使笼能绕棍周旋：这就是放焰器具。

    笼篓里放生铁小碎块与木炭，点燃；直立木棍的下端稳定，燃笼以棍头为中心，绕圈旋转，速度越快越好。

    先是杜玉珍的父亲、五十多岁精干汉子单摇；后来青年老职工及男知青都搭把手，亲自感受施放土焰火的乐趣儿。

    烘燃笼篓盘旋黑空，是一环时隐时现、时断时续的大火圈：光明物体无休止追逼前方黑暗，将其喷亮点燃。

    乍始，火头熊熊蓬蓬、呼呼作响，后尾火苗拖曳、收敛、摇抖。炸炭噼啪脆裂。黄红火面窜映蓝绿光彩，火中物体形态滞重，黑芯暗核隐隐重叠，裹挟燃释黑暗的残余块垒……

    渐渐，丝笼通润，红彤彤一团，透明，着灯般明亮，篓口的提手都烧红了半截……

    烧红木炭或碎生铁块甩出网眼，夜空划映明亮弧线，小红块儿飞翔着扑撞墙面，迸溅无数粒小小火星儿；火星儿向上窜蹦、弯弧、飘垂……

    一瞬间，形象定影视野中：众火星儿引领，空中拥簇大捧倒“J”形亮丝，细密如巨型大朵的线菊。还有小焰火，火星儿稍稍跃起，短簇，亮线旁侧直去，前端略弯，如丛丛光线的叶芽；光的线菊侧挂状开放在墙面上，菊叶中间嵌挺几毫倏忽亮耀的短茎花芯。【1】 【6】 【6】 【小】 【说】

    细细的光线密密交织，千横万竖；小小的火星急急穿梭，你来我往……

    焰火茂盛时，三处直壁的墙面上蓬勃怒放。

    起始，摇把周围及放花场所冷漠黑沉；此刻，焰火映照得热烈明亮。摇笼人的面容上熠熠闪动，生动地呈现紧张喜悦。

    火星儿也向观光人群溅射，情急意躁；行实告诫：娱乐也要念念不忘阶级斗争。老职工的孩子，有的头上扣筐观看，清脆的笑声欢语筐缝里透出，如果有焰火绽放在顶戴筐上，笑声轰然喷出；循声扭脸乍看：如畸形古怪却机灵可爱的矮身大头鬼。美丽丑陋、怯懦勇敢、安闲惊险和谐在一起。火星儿只要不打进眼睛里（老职工说从未出过此事）就无妨。

    有火星儿碰点衣服，掉洒落地，遗憾地眨一下亮闪，灭失在足下黑暗沉淀中。

    更多的火星儿扑罩而来，在人群顶空一半米处倏忽闭光失去行踪；但紧接有细微颗粒过来、扑面拂颊，有比雪花重，有比霰粒轻；既不灼热，也不冰凉。

    摇笼费劲耗力：两人蹲坐掐扶着摇把下端，其他数人旋摇上端；新换力者须跟好原节奏再加力，否则摇把上端就急乱抖动……

    摇笼人堆中亮响屁，使大劲挣得。

    “好屁！”刚刚退出摇笼行动的秃和尚，借趁酒兴，在围观人群里大声喝彩。

    旁边相片儿说；“天下第一好屁！怎见的？有诗为证……”

    等候多时，但他并未接上一首“赞屁诗”。

    摇笼老职工谁说：“呸！真臭！一股子干草味道。”

    “这是素馅儿鞭炮，就是给咱贫下中农听的；咱们都是阶级同志，可不能有火药味儿啊。咭咭咭……”嘎豆儿说。

    “是啊，你乱闻个什么劲儿呀？又不是食品嘛？要用耳朵听！早就盼着来个响儿，要不然光看没听。这还行，凑合着当个炮仗听听，就是声音闷了些，不十分嘹亮。”邦子也是摇笼人，哧哧说笑着用力。

    秃和尚说：“那响声能生猛了吗？捂着封实的厚棉裤皮儿，音量都浪费在腿裆里了。”

    “刚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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