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十税一

    那霸在琉球是仅次于王城首里的大城，由王弟尚方坐镇。图至本是尚方府里一名负责采办的长史官，因为办事得体，尚方有意栽培他，便让他去商事衙门做了总管。他倒也不负所望，上任以来，港口税金连年攀升，几乎翻了两番，于是更得尚方信任，恩待更隆。

    吴凌风、李文浩随着文归仁走进商事衙门，却不在正堂停留，绕过一道屏风，沿着堂后的走廊，来到图至居住的后院。这后院自然比不得内地的豪富大宅，但在吴凌风眼里，也甚觉佳妙。假山、水塘、花圃，错落有致，格局虽然小了些，却可见其中的匠心。

    图至这会儿就待在水塘后的花厅里。适才马吉德、吴凌风一干人离开衙门后，他特地派了几个精干的手下去外面打听了一番，马吉德这个大食人自然没什么好查的，但吴凌风的身世倒是给他打听来了。据码头左近那一家经营瓷器、茶叶、丝绸的店铺大掌柜说，吴越巨商吴家近期会来一批货，领头的好像是吴家的小少爷，那个十二岁中举的神童。

    两相一比较，图至就知道那跟着马吉德的少年多半就是那吴家少爷了。杭州府的吴家世代经商，是江浙一带最大的瓷商、茶商、绸商和药商，富可敌国，其家主吴显龙被称为“吴半城”，意思是指这江东有一半的产业都是他吴显龙的。

    吴家原本走的是陆上的买卖，自洪武年间起，便四处开辟商道，这一百多年来，能够触及的地方基本都有了吴家的产业。此时的吴家固然是富甲天下，然则想要更进一步，却是万难。吴显龙秉家之后，却把目光转向了海外。大明虽然实施“海禁”，但是这一项政策到了成化年间，早已废弛。洪武年间的“寸板不许下海”，到了现下，不仅商贾、渔民熟视无睹，便是官府、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家财大气粗，生意很快遍布南洋、东洋各地，尤其是那琉球，简直就成了吴家的后花园。三年前吴显龙来到琉球，亲王尚方亲自接见，极尽礼遇。不曾想吴家少爷此番来到琉球，他图至有眼不识，想到这里，图至不禁面露苦笑，倘若因此得罪了吴家，只怕他这个商事总管也做到头了。

    正担忧间，吴凌风、李文浩随着文归仁步入了花厅。看到李文浩，图至不禁一愣，随即又深感头痛，这个李文浩实在是个难缠的人物，虽说自己从他身上捞到了不少好处，可一看见这个人，就知道自己又不得清闲了。再看这家伙和那吴家少爷同时进来，神情之间又甚是亲密，大感奇怪，敢情这二人是旧识？可这二人年纪相差甚大，说是旧识，也不足为信。

    他顾不上多想，连忙迎了上去，陪笑道：“吴公子，李老板，请坐，请坐！”吴、李二人见他如此热情、客气，心里纳闷，尤其是吴凌风，心想刚才在衙门正堂，这家伙可是板着脸，威风得很，现在却这副模样，思忖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文浩回礼道：“图总管你太客气了！”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吴凌风连忙照样回了一礼，在李文浩下首坐了。

    图至瞥了文归仁一眼，示意他出去，然后高声叫道：“上茶！”过不多时，便有一青衣小婢端着一壶茶过来。甫进厅来，吴凌风就闻到一股清冽的茶香。“居然是极品的龙井！”他在心里一声赞叹。他前世父亲经商办厂，做钢材买卖，母亲是医生，家境殷实，父亲爱茶，龙井更是生平喜好。吴凌风平时接触多了，一闻到茶香，就知道这是上好的龙井新茶。

    那青衣小婢依次替李文浩、吴凌风、图至倒茶，然后站在一边侍候。图至道：“这是今年的龙井新茶，两位品尝一番如何？”李文浩自不会跟他客气，举杯饮尽，却不说话。那小婢连忙替他倒满。李文浩又是一饮而尽。小婢再替他倒满。如此再三，李文浩一连喝了足有半壶，方才说道：“色清味甘，入口清淡，回味馥郁，端的是壶好茶！”

    图至笑了笑，眼光瞄向吴凌风。吴凌风前世喝惯了龙井，这一壶虽是极品，也不过是回味更加幽香了些。后世喝茶，可不似古人，须得说出个所以然来。让吴凌风来品评龙井，可难住了他，本想随便敷衍几句，可此刻他有求于人，如此敷衍了事，不免让人小瞧了，只怕事情更生枝节。好在他记性甚好，曾在龙井茶的包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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