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包装盒上看到过清朝陆次云对龙井茶的评语,当下说道:“此茶甘香如兰,幽而不冽,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之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齿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
图至一愣,倒不曾想吴凌风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又是惊讶,又是佩服,道:“吴公子家学渊博,当真乃世之奇才,果真不负‘神童’美誉!”他虽精通汉语,且读过不少儒家典籍,吴凌风那一番话,却仍是似懂非懂。可他也知道,这样的言语,寻常人是说不出来的。
李文浩本就佩服吴凌风才学,这时听他品评龙井,更增三分敬意。“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他在心里叫一声好,“大才!”
吴凌风脸皮虽厚,但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剽窃过来,心里总有三分羞愧,道:“在下信口胡说,图总管可别笑话了!”
图至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吴公子你太谦虚了!”
吴凌风怕他再出难题,譬如吟诗作赋之类的,赶紧说道:“不知图总管此番找我过来,有何见教?”
图至瞧了李文浩一眼,欲言又止。李文浩心里嘿然一笑,只当做没看见,继续饮茶。吴凌风知他意思,指着李文浩说道:“他是我义兄,图总管但说无妨!”
“义兄?”图至又惊又疑,心想:“这家伙奸诈狡猾,他若是掺合进来,事情便更加棘手!”但此时此刻,要想李文浩不掺合,只怕比登天还难。只好暗地里苦笑一声,说道:“便是为了那税金一事!”
吴凌风和李文浩互相瞥了一眼,会心一笑,两人来此,本是为了此事,图至先提起,那是再好不过了。当下吴凌风道:“图总管,我和马吉德老板商讨过了。您抽取的税金未免太高,十税一,我们是万万接受不了。”
不等图至开口,李文浩便接口道:“十税一?图总管你也太贪心了吧!以往那霸抽税最高时也不过二十税一。而瓷器、茶叶、丝绸、药物向来都是三十税一,敢情你是欺负我义弟年少?”
图至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若是换作旁人,他早就拂袖而起。但此时,他却不敢动怒,休说他认定吴凌风是吴家少爷,得罪不起,便是那李文浩,他也不敢轻易开罪。这李文浩虽然年轻,交友却甚是广博,上至王公亲贵,下至按司酋长,琉球一地,无有不识他李文浩的。便是他的顶头上司亲王尚方,对李文浩也是客客气气的。甚至有传言说,国王尚真要奉李文浩为王宫“上宾”,参预国政。
他正想解释几句,李文浩又道:“若是这般抽税,这一船货物,又能获利多少?我看不如就此北上,半月后就可到达倭国。我半年前曾去过倭国,那边时局混乱,诸侯争霸,致使药物奇缺。我义弟的那一船药物若是到了倭国,获利何止千万?”
图至听了,不免大急。李文浩北去倭国之事,他是知道的。倘若这吴家少爷真被他说的心动,就此扬帆而去,从此失去了吴家这一主顾,那琉球的损失就大了。
吴凌风察言观色,晓得图至真是急了,暗想自己这位义兄当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图至耍得团团转,难怪刚才能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又想李文浩以北去倭国为要挟来迫使图至作出妥协,其实这北去倭国也未尝不是一条好路子。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一年是弘治三年,西元一四九零年,放在倭国,正是应仁之乱后的战国时代,确实如李文浩所说的群雄争霸,烽烟四起。倭国不过是一岛国,适逢乱世,药品奇缺,那是自然,若是真能把自己船上的药物都运到倭国,获利当十倍于此地。再者瓷器、茶叶、丝绸,尽是倭国奇缺之物,想必也极易脱手。只是这一条路,是否当真走得通呢?他存下了这个心思,等事后再询问李文浩。
只听图至急急说道:“两位稍安勿躁,请听我说!”他倒真不愧是“汉语通”,用起成语来丝毫不马虎。见吴、李二人盯着自己,他定了定神,说道:“先前不知公子乃是吴家少爷,以为与那大食胡商一道,方才有‘十税一’一说。现下既知吴公子身份,当以往日相同,四十税一,吴公子以为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