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谁知道秋姑娘的去向?”赵忆丛急忙向身后紧随的亲卫兵询问。钟奇听到问话勒马从队伍最强方转了回来:“秋姑娘单人独剑向西门冲过去了,好像是在追杀郑注。”
多年的仇人就在眼前,秋筱雨要是能老实呆在自己身边倒是怪事。想起传说中郑注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赵忆丛不由有些担心:“你们就让她自己去追击敌人了,也不说派点人过去帮忙?”钟奇僵尸般的脸根本没有一点反应,闷声道:“请大人恕罪,我们的责任就是在你身边保护,这种时候怎么能够离开。”
这种死脑筋的人有时还真是让人烦恼,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赵忆丛瞪了他一眼猛地拍马向西门冲去。钟奇对这种程度的责怪根本是完全免疫,立刻带着所有的亲卫追了上去。
街面上尚未完全安宁,到处是乱窜的凤翔逃兵和随后追杀的光州军,赵忆丛根本管不了许多一意纵马狂奔,几个跑的慢点的逃兵无处躲闪被飞奔的马撞倒,等到这批人过去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堆烂泥了。倒是钟奇还是一样的冷静,此时还知道让光州军去通知徐之诰派兵接应,一路上不停的打听秋筱雨的动向。事实上根本不需要打听,因为光州军追击的方向已经很明显的告诉众人郑注往哪里逃了。
出西门追出十余里,凤翔的逃兵越来越多,郑注的踪迹却仍然看不见。赵忆丛跨下坐骑乃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名驹,似乎感觉到主人的焦急,四蹄如飞速度越来越快,逐渐与身后的钟奇拉开了不少的距离,尽管钟奇玩命的打马最后却连赵忆丛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尽管已经知悉顾道人的阴谋,尽管知道太平庄出来的几个女人已经不能信任,可赵忆丛就是无法压制自己的担心。理由无法说清,也许是源于秋筱雨舍生忘死救自己时那光辉的一剑,也许是源于雪后山中她那忘情的剑舞,更也许是源于她心底深埋的哀愁。赵忆丛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现在唯一的心情就是希望秋筱雨能够安然无恙。让她独自面对急于逃命的郑注,真的没有多少信心。
道路由宽变窄,最后只剩下一条绵延上山的小路。看见路边躺着的几具尸体上都带着郑注军中的标志,赵忆丛知道找对了方向。毫不犹豫的下马向山上跑去,什么逢林莫如的鬼话根本没有想过。这里的打斗痕迹已经非常明显了,赵忆丛甚至看出死者身上的伤口确实是被秋筱雨刺出来的。
顺着这些血迹再往前两三里,终于找到了秋筱雨的踪迹,她追杀的郑注自然也在这里。此时的郑注身上血迹点点显得狼狈不堪,不知道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他身后还站着神情紧张的郑天澜和满脸恐惧的郑子寒。而侍卫却几乎看不见了,看来沿途阻挡秋筱雨的时候都被杀了或是做了鸟兽散。
赵忆丛只是看了一眼就从林子里钻出来站到秋筱雨低声责备道:“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如果出事怎么般?”秋筱雨仍旧目不转睛的望着郑注,生怕说话的功夫他会跑了:“我要亲手杀了他,你不要插手。”
“你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和我还分什么彼此。”赵忆丛温柔的责备了一句向前一步:“郑大人怎么也不和我告别一下就走了,害得我还要追出这么远过来相送。”
话里的嘲弄意味表露无疑,年轻气盛的郑天澜忍不住就要出言相讥,郑注忙把他瞪回去向赵忆丛拱手道:“郑某已经承认失败今后只想做个普通百姓了,赵大人又何必不顾情面的苦苦相逼非要致我于死地。说起来你我并我私家仇怨,做人又为何不留上三分余地。”不待赵忆丛说话又是一拱手:“郑某所有的东西你都已经拿去了,今后绝对没有翻身给你造成威胁的可能,上天有好生之德放我一条生路又能如何?”
“郑大人果然是口才出众,不但当年能说动李朔就连在下都几乎有些东西了。”赵忆丛微笑着说道:“只是你说错了一点,你我之间虽然没有私人仇怨,可是我的女人却和你有深仇大恨,为了她能开心一点我也只好牺牲你了。”说罢向秋筱雨献媚似的嘿嘿一笑:“我说的还可以吧!”
秋筱雨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看来算是默认了。郑注却被这番话说话的摸不着头脑,认真打量秋筱雨半晌道:“这位小姐确实刺杀过我好几次,只是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值得恨郑某到如此地步。”
事实上这个问题也是赵忆丛非常想知道的,他虽然费劲心思的对付郑注却也不知道两者到底有什么样的因果。秋筱雨冷冷的看着郑注:“秋远山这个名字你可还记得么,我是她的女儿。”郑注闻言一惊:“你是秋画师的女儿,难道你叫秋筱雨?”惊讶之色一闪而逝,向前一步微笑着说道:“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误会,远山贤弟与我情同手足,当年我在京师的时候还抱过你呢。”
郑注脸带微笑又向前一步,赵忆丛立觉不好,大叫一声小心,拉着秋筱雨向后退去。果然就在两人后退的功夫郑注的掌风也落了下来,地面顿时被击出一个大坑。秋筱雨刚才被郑注的表情迷惑差点中了暗算,心中恨意更增,尖啸一声纵剑扑了上去。
面对她不要命般的进攻,郑注显得游刃有余,只是刚才那委屈求全的神色却全然不见:“秋远山黄泉寂寞,我做个好事送你去陪他吧!”一掌把秋筱雨的剑拍开向赵忆丛冷笑道:“本来我只想过平稳日子不想再惹麻烦,没想到你们却找上门来,这就怪不得我下杀手了。”
口中说话手上却根本不停,看他出招的速度并不快却罩住了秋筱雨身前身后所有的躲避路线,而且手掌间逐渐散发出闻之欲呕的恶臭,虽然出招缓慢每一下却都带着千钧之力,看的出来他不但掌上带有巨毒而且力量也大的出奇。
秋筱雨尽管已经很拼命了,可两人的差距却显然不小,不但没给郑注造成什么伤害反而被他掌中散发出的毒气影响,出招速度明显缓慢不少,几次被郑注拍中剑面身体都是巨震,长剑险些脱手而出。如是者过了几个回合,败像更是显露无疑,泣血忿恨的仇家就在眼前却奈何不得,这有心无力的感觉使她愈加愤懑,眼看再坚持下去只能败的更快,终于拿出了最后的手段,回头望了赵忆丛一眼合身向郑注扑了过去,显然是有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那眼中的凄苦与绝望让赵忆丛的心痛的几乎撕裂,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个从来都是默默不语的女子在自己心中是多么重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就这样让她在自己眼前消失,狂叫一声向郑注冲去,同时双手极力的伸出妄图推开郑注。
奇迹发生了,就在赵忆丛双手推出的时候,一股浩瀚如海的气流自体内喷薄而出,有如惊涛拍案又如泰山压顶,郑注的嘲弄的眼中终于出现了惊骇之意,留在时间的最后一句话是:“擎天三式,怎么可能?”(赵忆丛说:NND,这回终于NB一回,今后还有谁敢说我不会武功。)
沧海啸,意至则如海浪汹涌,惊涛拍岸,纷至沓来,人莫能御。在这一刻赵忆丛终于回想起了当年看到这本书时对此招的评价,不由感叹偶尔的机缘终于救了心爱的人一次。再看被击飞出去的郑注,整个人被打烂了一般血肉模糊,简直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边的郑子寒见到父亲的惨状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倒是郑天澜还算清醒急忙扶住了她,只是看向两人的目光却充满恐惧,死神正在逼近,几乎连逃走的想法都失去了。
可是秋筱雨看了他们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虽然郑注死有余辜我也不会对付他的亲人,你们走把,想报仇的话随时可以找我。”说罢不再理会他们,扶起赵忆丛向山下走去。
静静走了一会,赵忆丛轻声问道:“报仇的感觉好么?”
“我以为会很好,可是现在却只是觉得空虚。”秋筱雨望了他一眼又道:“也许是没有亲自手刃仇人的关系吧!”赵忆丛微笑道:“你不是怪罪我出手抢了你的生意吧,那你可真该被打屁股了。”
出奇的并没有反驳,秋筱雨平静的说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郑注么?”
“我想这个应该和你父亲有关吧!”赵忆丛猜测道:“刚才听郑注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和你一家很熟,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才有了今天的仇怨?”
“我父亲秋远山是名画师,以替人作画为生。郑注是个街边摆摊的算命先生,两人经常见面慢慢就熟悉了。郑注这人非常善于伪装,我父亲为人不通世故把他当成了要好的朋友,看他在外面漂泊无靠就经常邀他到家中喝酒。这样一来自然也就认识了我母亲,自那时起他就开始觊觎我母亲的美貌。不过当时他无权无势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走动的勤快一些而已。坏就坏在后来他通过算命认识了当时的刑部侍郎叶亭山,自此以后开始结交权贵飞黄腾达。有了实力他从前的坏心思又起来了,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父亲打入大牢,没几天又买通的狱卒把他害死在里面。接着又去骚扰我母亲最后强行侮辱了她,我母亲当晚就悬梁自尽了,我也就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在街上哭泣的时候我被四处云游的义父收留并传授武艺,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就是不停的练武不停的报仇,直到遇见了你。”
秋筱雨的声音非常低沉,事情过了这么久仍然带着无法抹去的沉痛。赵忆丛心有所感,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道:“现在郑注已经死了,已经过去的事情久不要再想了。虽然两位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可是你现在有我,我一定会让你今后的生活充满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