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秋老爷子（上）

    因为身体的状况，长途旅行对秋莲而言几乎同天方夜谭一般不现实，更可况如今她还有麻烦在身；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将因此停止寻找自己女儿的脚步。如今总算是在无尽的黑夜之中，看到了一点点希望的曙光。

    虽然当年这个残酷的决定是她自己主动提出并加以实施的，但在那些被禁锢在静心阁的日子里，在那些骨肉分离、被诋毁同吸血鬼私通的岁月里，她却无时不刻地在后悔，后悔自己竟做出那么傻的决定，懦弱到不甘反抗当权者的权威，却痴傻到愿意牺牲掉全家四口人的幸福——

    自己被软禁在后院之中无人问津，丈夫同一个不爱的女子生活在一起，儿子被迫离开父母寄养在祖辈家里，女儿则偷偷送走下落不明。到头来，弄了个恶名远扬、家破人散，却连秋莲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事到如今，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无疑是当务之急。好在虽然她人是走不了了，但是自己的幽灵仆从仍然能驰骋疆野，为她探寻所有的秘密。最重要的是，秋莲百分之百的信任自己的幽灵，她从未怀疑过对方给自己的消息有哪一点是虚假的，从未想过他会背叛自己，这份信任甚至比家人、密友更甚。

    那是因为，这个幽灵仆从在生前，是最爱她的爸爸——一个愿意为女儿付出一切的男人，他甚至是放弃往生的机会，独自留在灵魂界，默默地支持着女儿所做的一切，哪怕他有时候明知道是错的，也鲜有怨言。

    只是，在关于海芸的事情了，他对于女儿秋莲的决定却颇有微词，特别是其通过小伎俩使对方身陷囹圄，让他很是失望。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冥冥之中的好感却让其不由得在这件事上偏袒起海芸来，而这种“背叛”致使他在海芸拥有小飞侠这个幽灵仆从问题上只字未提，这也是他为女儿扮演窃听者以来，第一次知情未报。

    这样做虽然满足了自己对海芸的小私心，但同时也让他对秋莲产生了一丝愧疚感，特别是当看到女儿委托自己帮忙寻找外孙女下落时的那份迫不得已，想想这软禁二十年间对方所遭受的一切，他差点就将自己唯一隐藏的秘密说出了口，但犹豫了半天，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显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道出一切，一方面会给女儿徒增新的烦恼，另一方面也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欠忠诚——这事还是拖拖以后再说为妙。

    算起来，这几乎是他成为幽灵后，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感到苦恼和纠结；或许是时候离开女儿一段时间出去散散心了，而寻找外孙女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也许，当自己彻底地冷静下来再做判断，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吧？

    找到小飞侠所提供的地址并不难，他甚至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站在了其所指住户的客厅里，而眼前的一切却只能让他耸耸肩表示无奈——一对新婚夫妇正在张罗着如何装修他们的新家，甚至还为此吵了起来。

    无疑，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地匆匆走过，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成了另一番景象，甚至连蛛丝马迹都所留甚微。事到如今，到底还能不能再找到这个孩子，就连一向有信心的他也开始有些犹豫起来。

    而下一个需要造访的地方，自然是这个小区的物业，幸运的话或许还可以从那些被人遗忘的记录里寻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过，鉴于幽灵不可能接触得到实物这个事实，他决定玩点更刺激的事情，有时候适当地不守规矩放纵一下也是挺有意思的。

    虽说已是初春时节，但晚上依旧凉气袭人，到处冷嗖嗖的，特别是最近还倒春寒，晚上出门颇有回到寒冬的感觉。小区保安再次确认了一下大门有没锁好，甚至特意回望了一眼万家灯火的楼房，一切看上去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这才安心地拱回了自己不大的小天地中，锁门的瞬间他立即感到一阵异常强烈的疲劳袭来，仿佛离开了这张温柔的床已有百年之久。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倒在床上蒙头睡着了。当然，身为普通人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个幽灵正坐在他床边，微笑着等待其入眠。

    要想利用眼前这个家伙弄到有关小区住户的历史文档，身为幽灵的秋老爷子方法可多了去了，诸如托梦，譬如附体。而他今天要玩的，虽然并不轻松而且技术含量很高，但却是最保险的——灵魂催眠。

    所谓的灵魂催眠，实则同人类所言的催眠类似，只是施术者是幽灵罢了。拥有催眠能力的幽灵在被催眠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对其承载于肉体之中的灵魂加以控制，从而使被暂时奴役的灵魂命令肉身完成同接触实物相关的任务。

    从某种角度说，被催眠的人类成了施术幽灵的傀儡。在外人看来，这个失去自主意识的家伙更像是在梦游，这也便是为什么鲜有人知幽灵这项把戏的原因，自以为是的人类从未对他们自认为了解的病症做过更深入的辨别和研究，与其说是不能，更多的是不屑。

    不过秋老爷子并不准备做什么启迪人类的伟大幽灵，相比之下找到外孙女是当务之急。虽然很少使用灵魂催眠来窃取秘密，但是他很快就让那个沉沉睡去的小区保卫陷入了自己设下的魔咒之中，令其不知不觉地成为囊中之物。

    早已睡熟的小区保卫猛然间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紧接着，他有些僵硬的起身，机械地拉开电灯，缓缓地掏出外衣口袋里的钥匙走到存放资料的柜子前面，将上面的锁打开后便是一阵疯狂的翻找，那样子仿佛是丢失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一般，而秋老爷子则在一旁快速扫视着每一本被拿出来的记录，生怕一都掉任何可能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