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败类人渣。
不杀人者,人恒杀之。
但是……即使是六道骸那样的人渣,也不会看着城岛犬、柿本千种或者库洛姆去死。因为他们是他“身边的人”。
神爱世人。那么,作为非神的人类,能做的就只有尽力去爱身边的人。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及的那些人——
有义务去关心他们,去爱他们,去保护他们。
——这不是什么“圣人”,而是身为“人”最起码的标准。
——如果在这里对桂言叶见死不救,她就连被称作“人”的资格都失去了。
“我和某个凤梨混账不同,我还想继续当个人。从这里跳下去是你的自由,但阻止你是我的自由。即使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奈绪是阻止不了我的哦。”
屋顶边缘的少女露出人之将死时的安详微笑。
“因为,奈绪有很严重的恐高症嘛。只是站在那里,就快要昏倒了吧?不要勉强自己比较好哦。”
“才没有勉……呜……”
奈绪一手按着翻江倒海的胃部,一手死死撑住身后的水泥墙。身为“孤高的浮云”的继承人却恐高到站立不稳的程度,真是讽刺得叫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但是,只要再撑一会儿就足够了。
只要能再稳住言叶一会儿——
“等一等啊,言叶!!!”
嘶声大喊着、连滚带爬地冲上天台的……某个猪头,形象极差地扑倒在言叶面前,一把拽住她飞扬的裙角。
“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言叶,所以、所以你千万不要轻生啊!”
伊藤……猪头诚大概是边跑边嚎啕,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越发的看不出原形了。
不过,现在跪倒在言叶身边痛哭流涕的他的形象,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
——片刻之前,奈绪请纲吉“帮个小忙”,“不择手段”地把伊藤诚从学校附近的医院赶回来。
“诚……君……?”
轻生少女涣散的幽黑瞳孔,渐渐恢复了焦距。
“为什么会来……诚君,不是和西园寺同学……”
“那个,发生了很多事,跟那个学妹也有点关系……但、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后夜祭的舞我会和言叶一起跳!所以言叶你快点回这边来……不要做傻事啊!!”
“诚君……真的,不会再变心了……?”
刚刚擦干面庞的少女,眼里再次涌出了喜悦的泪花。她侧过身子,似乎打算从栏杆上翻过来,伊藤诚也又哭又笑地向她伸出了手臂——
——然后,大概是精神骤然放松的缘故……少女脚踝一软,从楼顶边缘滑了下去。
………………
“——我靠不是吧?!!!!!!”
奈绪瞬间把恐高症抛到了九霄云外,炮弹一样冲到栏杆边,扒着扶手探出脑袋向下望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是桂言叶迅速远去的纤细身影。
(来不及了吗?)
(又像当年那样,什么都来不及做了吗?!)
在几乎撕裂心脏的绝望之下,她注意到楼底的黑暗中闪出一抹耀眼的火红。
心中暗道“谢天谢地赶上了”,奈绪猛吸一口气,使出云雀咬杀的劲儿放声大叫:
“炎真,救她!!!!!!!!!!!!”
伴随着她声嘶力竭的呼喊,那抹明亮的光芒在黑夜中无尽扩散——最终,仿佛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般,稳稳托住了少女毫发无损的柔弱身体。
奈绪拖着浑身瘫软的伊藤诚狂奔下楼时,桂言叶正如童话中的睡美人一般茫然环顾四周:
“……我……还活着?”
“嗯,你还活着哦。”
守在她身旁的红发少年露出安静的微笑。
那并不是奈绪记忆中纯白羔羊的天真神情——而是在血污中一路摸爬滚打的黑手党少年,尝尽了黑暗和苦痛之后、仍然坚守良知与善心的温柔笑容。
西蒙家族十代目俯下身,向和自己有相似坠楼经历的少女伸出手去。
“今后,也请你勇敢地活下去。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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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kufufufufu……这还真是……完败给你了啊。”
凤梨头少年一手支着额头,无力地歪倒在公园的长椅上,一副刚经历过霜欺雪压的憔悴模样。
“不仅在第一时间联系彭格列,让他把那个住院中的男生赶过来救人……连西蒙首领大地之炎的力量也被你利用了吧。这么周密的两手准备,居然是在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下完成的……真难以想象,你只是个和泽田纲吉同岁的小女孩。”
“请不要用‘利用’这个词,请按照常识称呼它为‘互相帮助’。”
双股辫少女叼着盐水冰棍坐在他旁边,口齿不清地驳斥道。
“为了赢我,竟然对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女孩见死不救……你比炎真他们描述的更加人渣呢,骸先生。”
“谢谢夸奖。”
“鬼才夸奖你。”
“不过,你能救那女孩一次,难道能保护她一辈子么?那种容易受伤的单纯性格,无论何时再重演这出无聊的滑稽剧也不奇怪……更何况,你平时对于陌生的自杀者明明漠不关心,这次怎么突然这么拼命,良心发现?”
面对少年陡然犀利的语气,奈绪只是嘎嘣咬下一块棒冰,发出毫无淑女风范的咀嚼声。
“这个嘛,因为我是云雀。”
“…………嗯?”
“云雀都是很小心眼的。”
六道骸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你想表达什么……”
“我妈说云雀家的小孩天生感情有限,所以要节约着用,别对啥阿猫阿狗都焕发圣母光芒,认准几个亲友全身心爱护就成。至于我表哥,他心胸比我宽阔,所以能爱上一整个学校乃至城镇……虽说常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但为了保护真正上心的东西,【云雀】一向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打个比方,如果有人朝我哥的脸泼硫酸,我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会咬断他的喉咙。”
奈绪极其严肃地向六道骸普及着云雀家所谓的“常识”,但对方看来非但没有理解,反而和数日前的她一样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不过,对母亲教诲深信不疑的云雀姑娘是无法理解六道骸内心的崩溃的。因此她只是自在地咂咂嘴,嚼着清凉的冰棍说下去:
“嘛,这大概就是言情小说里常见的‘专属温柔’吧。”
“我记得这个词一般是指男性……冷酷的杀手只对喜欢的女孩百般呵护之类的。”
“噢噢对了!就好像魔法□□目录的一方通行和最后之作!!我超喜欢他们俩的cp的——骸先生也见过的吧?我有在房间里贴放大的小说插图!”
“……忘了。”
少年想也不想就冷淡地回绝了她。
“骸先生,你有空去读一读《魔法□□目录》比较好哦。”
略微敛起狂热的表情,奈绪站起身,以投标枪的姿势将冰棍儿准确掷入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她背着双手朝骸回转身去,晃晃脑袋将猫尾样的长辫子甩到颈后。
“在黑暗中挣扎着向光明伸出手去的那个‘一方通行’,和骸先生有点相似。”
【去读一读吧。】
刚刚遭受少年伤害的少女,微笑着向少年发出邀请。
宛如小说中的情节……身为受害者的女孩向长期扮演加害者的男孩伸出救赎之手那样。
“不过,在那之前。”
本该继续焕发圣母光芒的少女忽然沉下面色,话锋猛地一转,
“请你去自挂樱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