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莉齐,我想你需要我们私下的加练?”萝拉有些迟疑,说这样的话已经是种冒犯,根本是在怀疑一位小姐的教养,可莉齐的礼仪实在太僵硬了。
“如果教授的不是朱蒂丝夫人,我绝不说这句话。”萝拉用手指按住眉心,“朱蒂丝夫人,她是女爵的礼仪老师,以严厉和尖刻闻名整个伦敦。”这位夫人绝不可能一点一点的指正教导,她的教育方式,没有一颗坚强的心绝对承受不来。
而莉齐在这方面,无知到令人难以置信。
伊丽莎白求之不得,急忙央求:“最最亲爱的萝拉,你真的太好了!”
英国人在餐桌上简直龟毛到令人发指,就连杯盘、桌椅的距离都有严格的规矩,而那位夫人的眼睛比鹰隼还尖,伊丽莎白确定自己在方才晚宴时被剜了好几次!
莉莉和黛西也表示要加入,大家纷纷庆幸:“幸好有你,萝拉!”
“我敢保证,整个晚餐,只有萝拉没有被朱蒂丝夫人鄙夷。”
“每当朱蒂丝夫人的目光转向我那边时,我就浑身僵硬。我的声音里一定充满了比特酒的苦味,因为夫人简直嫌弃极了。”莉莉少见的苦着脸抱怨。
“我的教母,斯特林子爵夫人是一位温和有耐心的夫人,她教会了我很多。”萝拉被朋友们恭维的脸颊微红。
莉莉对伦敦社交界有名的贵妇人颇有研究,惊讶的问:“是索菲亚公主的礼仪教师?”
“太好了!亲爱的萝拉,像纠正莉齐发音那样教导我们吧!”黛西快活的说,“不管怎么摆弄都姓,我们都是好学生。与朱蒂丝夫人相比,你就是个天使。”
直到莉亚敲响房门,提醒小姐们该就寝了,伊丽莎白才抱着嗡嗡的脑袋精疲力尽的栽进枕头里。
“这实在太要命了!”她痛苦的喃喃。
与这礼仪课比起来,上辈子尹家要求的课程简直算得上福利。伊丽莎白连给简写信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起从前看过的小说,无比怀疑那些同样穿越的主人公是怎么做到毫无违和的融入一个陌生的时代?饶是她得到了那位达西夫人的记忆都做不来。萝拉说她僵硬的简直像一只搁浅在沙滩上的翻车鱼,只比木头要好一点点。
“事实上,我需要用到这些的场合很少,对吗?”伊丽莎白寻求小伙伴的安慰,“我只喜欢金畿尼而已!嫁给贵族不现实,也不是我的追求。”
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伊丽莎白两眼无神,望着天鹅绒帐顶。
萝拉毫不留情:“正好相反。事实上,你将来会常常用到,必然得把这些形成习惯。别忘了朱蒂丝夫人说的是得做到成为我们‘独一无二的特质’的程度,我都还差得远。”
伊丽莎白捂住眼睛,誓要再逃避片刻:“我们乡村舞会别提多自在了,我从未见过这么繁琐复杂的要求。”
可怜的语调引得萝拉笑起来:“好莉齐,等你习惯了就不会觉得冗杂。或许乡间的舞会更自由一些,可我得说,城里的尤其是伦敦的舞会,讲究也有许多,我确信这也将会是礼仪课的一部分。”
“只要你嫁给一位绅士。”萝拉正色,“你至少会嫁给一位绅士。”“当你成为了别人的太太,必然要与丈夫共同出现在各种社交场所上,那里绝不会像乡间舞会那样宽容。”未婚的小姐和结了婚的夫人,外界对两者的容忍和要求也截然不同。
伊丽莎白自然明白,她也不过是嘴硬几句,到了学习礼仪的时候只会更努力,如同朱蒂丝夫人所说,优雅和从容是淑女的代名词。成为一个别人眼中的淑女,是伊丽莎白在这个时代融入和立足的第一步。
所有的礼仪和规矩都是她武装自己的武器,良好的教养和优雅的姿态,无疑是她收获金畿尼的道路上极为有用的一块敲门砖。
“没错!”萝拉笑起来,“所有人都习惯于先敬罗衣,仪态就是我们另一层罗衣。这是实现我们愿望的石阶。”
伊丽莎白这才意识到她方才呢喃出声音了。
“结婚对我们来说,是必经之途,无论早晚。而选择一个品格、家财相当的先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若是选错了……”萝拉继续说。
她不知想起什么,言辞辛辣讥讽:“要知道,不管多么痛苦厌恶,在社交场所里,夫妻们总得同行同住,表现的亲密无间。倘若在伦敦上流阶层的社交活动里只出现了夫妻的一半,就如同在巴黎上流社交场看到夫妻出双入对一样的可笑!”
伊丽莎白避开她后面的话,有气无力的小声嚷道:“最最亲爱的萝拉,你的论调与班纳特夫人简直一模一样!我妈妈常说‘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五个女儿都嫁出去,最好能像果农卖苹果一样,一次清空。可是我们作为苹果,嫁妆就是个头,若是太小,哪怕再红再甜也不受青睐——况且我们还未正式踏入社交界,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当务之急,不是该努力长个吗?”长到像西瓜那样,一辈子不结婚更自在舒坦。
“亲爱的,你真的有趣极了,我从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小姐……”萝拉忍不住将脸埋在枕头里闷笑。
伊丽莎白太累了,以至于说到半途就睡着了。
此时,朗博恩的班纳特家尚且无心睡眠,包括班纳特夫人在内,都被简读的剪报吓坏了。
“这是真的?这些都是?”班纳特夫人不再嚷嚷神经痛,磕磕巴巴的问她的大女儿。
简的脸也有些发白,她放下那叠装订整齐、十足用心的剪报,“我想是的,妈妈。”
在晚餐时简按照伊丽莎白的意愿将来信的部分内容告诉家人,惹得莉迪亚和班纳特夫人大为不满。简见大家似乎都认为莉齐在危言耸听,便决意在餐后品茶的时光朗读几篇剪报。
而伊丽莎白为了引起足够的重视,特意将一篇苏格兰场破获的谋杀案放在剪报册的首页。
那是位满怀着出人头地愿望的乡下姑娘,单薄的认知里将伦敦描绘成一幅好光景:墓园、狮子、国王、宫殿,花边帽、绸缎裙和镶着银边的鞋子,还有精彩的歌剧和舞会。她铁了心要去享用这些,于是乘坐公共马车入了城。
年轻美丽的姑娘一下车就被如同猎食的秃鹫一般暗暗观察的老鸨发现,天真不经世事的姑娘轻而易举的被哄骗,老鸨没花一个子儿,就到手了一个鲜嫩的猎物。愚蠢、轻信的姑娘满以为她被上帝眷顾,找到了一份正经工作,其实这是老鸨们的老把戏:她们总是打扮的正经体面,满脸‘善良慈爱’,以大户人家的女管家自居,用雇佣女仆的名义将人骗回妓.院。
可怜的姑娘稀里糊涂的进入地狱,从此光明和神恩再不属于她:她先是被装饰着蕾丝和银边的衣裙吸引,迫不及待地脱下自己的土布衣服和粗呢袍子,纯洁活力的姑娘稍一打扮就极有卖相,如同一朵还带有露水的花骨朵,这使得老鸨轻易物色到一个买主。有着肥硕身材、脸色蜡黄的老.色.鬼高价得到了姑娘的初.夜。
稀里糊涂落入悲惨境地的姑娘失去了她最宝贵的东西,也因此变得不太值钱了。经历过痛哭、绝食等等在老鸨眼里司空见惯的挣扎后,她也只能像别人那样放弃抵抗,沦落成一个尚且新鲜的普通妓.女。这之后,她过的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在给两三个男人做情.妇的日子,只有那两年,她可以在眼角贴上黑痣(饰颜片),表明是某人的情.妇,从而暂时逃开老鸨的控制。
好景不长,在屡次被抛弃后,娇嫩和淳朴的气质剥落,而伦敦的妓.院永远不缺少新的花朵,老鸨和客人的态度也愈加恶劣。
她接待客人的收入比得上十个全职女仆,可老鸨总有服装食宿等各种理由扣除,于是可怜的女人总是处于负债状态。见识低微的女人只好更频繁的去损害自己的健康,透支美貌和寿命。
如同大多数妓.女的宿命,当榨干了最后一点鲜血,她被撵出了妓.院——得给即将骗来的新人腾地方。可悲的女人拖着虚弱衰败的身体,毫无其他的谋生手段,只好沦落成最低等出卖皮肉的人:小巷子里的站街女妓,一次交易只收半个先令或者一品脱劣质葡萄酒。
对于一个毫无背景、最低级的站街女,危险绝不仅仅来自于客人、强盗和女房东,还有沐浴在神恩和国王权杖下的治安官、监狱和法庭,她被以“有伤风化”的罪名逮捕和起诉。
治安官要求她不遗巨细的交代描述她沦落的罪行,连最细微的地方也不放过。这个女人如同一只被剥皮的羔羊,在正义的法庭上,失去了她做为人的最后一点点尊严。大人们鄙夷蔑视,却又乐此不疲。
不知幸或者不幸,她逃脱了绞刑,在新门监狱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
虽然绝大多数的妓.女,在昙花一现的美貌凋谢之后,总是逃脱不了疾病、贫穷或早夭的结局。可泰晤士报上刊登的这个女人要格外悲惨些,就在她出狱的当天,距离伦敦新门街仅仅半英里的小巷里,无比痛苦的死在了一个输红了眼的醉汉手里。她的肢体、鲜血遍布了整个肮脏的巷子,太过惨绝人寰的凶杀现场惊动了苏格兰场,在伦敦引起来好长时间的议论。
这个可悲到极致的女人,死后的灵魂也不得安息,报纸上把她所有痛苦的过往都一一披露,她曾经待过的那间妓.院竟因此有了点名声,妓.院的男业主和老鸨甚至用这名头来招揽更多的主顾。
泰晤士报用很大的版面颇有文笔地叙述了这个女人的生平,在最后,简她们才知道,女人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四岁。
再煽情的文字也不如报纸下房登印的两幅画叫人震惊:前面一幅是她在做某个有点地位先生的情.妇时期的画像,美貌如同维纳斯在人间的使者;而紧挨着后面的那幅,则是她肢体散落、犹如地狱的恐怖场景。
“莉迪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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