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落座之后,目视吕公孺,开口道:“吕推官,签厅乃是开封府要地,外人不该踏足,更何况区区皇城司小卒。”
吕公孺拱手道:“回禀府尹,下官刚才在此处理公务,听闻皇城司来人就直接使人带了进来,一时忘了不该在此会客,愿领罚。”
包公没有回复吕公孺的自我检讨,而是转头看向皇城司亲事官,怒喝道:“且不论皇城司无权对南衙下令之事,就凭你一个区区小卒敢训斥朝廷命官,足以见皇城司平日行事何等嚣张跋扈,南衙之内尚且如此,这东京城的百姓又会受到你们多少欺凌,真是无法无天!今日之事,本官自当具表上奏,力参皇城司所行之不法”。
包公的声音如虎啸龙吟,震的眼前这宵小之辈心胆俱寒,皇城司亲事官已无刚才的嚣张气焰,他刚要开口包公打断他的话说道:“回去告知勾当皇城司(皇城司主官),准备好与本官御前对质”。
接着包公又断喝了一声:“来人啊,将这小卒架出开封府!”
当夜,日间被开封府胥吏架出来的亲事官,被勾当皇城司命人当众掌嘴,边打边骂:“吕东阁?你倒是会说人话,吕家两代为相门生满天下,你知不知他背后有多少人?”,这位皇城司主官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继续骂道:“且不说其他人脉,他吕家兄弟几人都在朝为官,凭着祖上两代积累,难说哪日就再出个宰相,这种人家是你惹得起的吗?”
掌嘴够了,又拿出鞭子,这次勾当皇城司亲自动手,几鞭子下去皮开肉绽,“还有那包希仁,他发怒的时候,官家都要让他几分,你以为阎罗包老的名号是白给的吗?士大夫都视我们皇城司为眼中钉,你却偏偏主动去招惹士大夫中最不讲情面的,本官是让你去开封府知会一声,谁让你狐假虎威去传令,传令、传令,你以为你是谁?”
这亲事官被伤的很重,但还不致死……
宋仁宗见到包公的奏章之后将其与勾当皇城司长官同时招入宫中,因事涉皇城司不宜公之于众,仅此二人在御书房内对质。
经过梳理事件,可以看出皇城司本无过,杀害魏翀的凶手乃是西夏暗探,魏翀之死是因为见到了两名暗探接头而被灭口,杀人凶手已经被皇城司逮捕,正准备伺机逮捕另一人,所以希望开封府不要插手以免打断他们的部署。派出去的亲事官不知轻重的乱说话,严格来说只是个人行为。
其实如果一开始能正常的知会开封府,包公必然以大局为重,可谁让皇城司派了个不会说人话的呢。
魏翀被杀案,开封府对外称凶手已在围捕时自尽,就此结案。这个不算结果的结果也不知魏成能不能接受,可惜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看法了,李松在包公入宫的那个早晨给老魏送饭的时候,见到了他的尸体。老魏撑不下去了,他没有那么坚强,也没有了坚强的理由。
李松跟府院主官司录参军事请辞,要带着老魏父子俩回故里安葬。司录参军事没多想就答应了,临走时李松还想求见包公,此事本不该打扰府尹,司录参军事本想拒绝,但想到老魏他心中难免有些愧疚,如果当初让老魏参与到魏翀的案子中,也许那老小子还撑得住。
李松给司录参军事行了礼,然后以辞行的理由走到了签厅,前文讲过签厅是要地,不能擅自出入,而一个胥吏请辞,也不需要惊动府尹过问。李松很规矩,只在签厅门口跪地高呼“包府尹保重”,尽管很突兀,但没人驱赶他。
包公威严的声音从厅中传出,“好好安葬魏家父子,立好墓碑后告诉父子二人一声,包希仁向他们保证,那凶嫌绝不会逍遥法外!!!”
李松的目的,也就是想听这句话,闻言磕了几个头,流泪走了。走到大门处,同僚追了上来,告诉他:“咱们院使(司录参军事)有话,老李忙完了这些事要是无处可去,就回来吧,府院有你的饭吃。”
李松闻言笑了,朝府院的方向磕了头站起来就走了。
要说这李松,为人很是义气,甚至于将义看得比性命更重,在这浑浊的世道中,能守住心中的义何等艰难,包公一生守的是正义,而他李松守的是情义。
老魏的家乡并不远,其实李松请个长假就能送他们父子回乡了,之所以要请辞,是因为他要去的地方不只是老魏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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