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着她,以最亲密的姿势,路颜的后背抵在桌上,痛。
觉察到她的一丝推拒,黎井笙便不敢再进。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看着她轻缠的睫毛,揽上她的腰,心疼的一塌糊涂。
“路颜,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再受伤。”
她不知道,更不信膈!
她像一只惊弓之鸟,怕了这种甜言蜜语。更怕这种话,出自他的口中
-
第二天是圣诞节,同时,也是江孝元和路芝结婚的日子脂。
黎井笙早上起床,听林算子打来电。话,便沉下眉,心想,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试衣间内,路颜挑了件礼服换上,黎井笙出现在她身后。
“不去也行的,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他说。
路颜不说话,挑了一条藏青色条纹领带放在黎井笙胸前,看了看,还算合适。便伸手将他的衬衣领竖起来,绕上去。
黎井笙捉住她的手,目光柔柔的看她。
“我做了一个梦。”路颜突然说。
黎井笙不解,只听她缓缓道:“我梦见自己穿着婚纱,坐在车上,开车的人是我爸爸,他车开得飞快,不要命似的,有人在追我们,我爸说:女儿不怕,爸爸救你。然后一转眼,他就撞上了前面的车,血溅了我一身!我我要去看看他”
黎井笙觉得路颜是因为那次绑架的事,留下了阴影,忍不住抱住她安慰“做梦而已,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有我在,再没人敢伤害你了。”
路颜拼命的摇头。
黎井笙心疼,却不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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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上。
明明说是中式的,满堂的红光之下,路芝却穿着精致的白纱。
让这场婚礼显得诡异。
她脸上画着厚厚的新娘妆,路颜觉得她的妆画得有点怪,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问题,看来看去都像是一半儿脸白,另一半儿脸是惨白。无论如何,都仿佛是在脸上扣了一层不够精致的面具,就这样,微笑着站在江孝元身边。
意外的,不般配。
江孝元还是从前的俊朗模样。
一身考究的西装,纽扣一丝不苟的系着,潇洒挺括。
从前,路颜还是豆蔻年华的时候,缠在江孝元身边,她有想过,做了新郎的江孝元会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想想,真实竟与幻想相差无几。
路颜同黎井笙出现,便意味着,她要正式面对媒体,解释订婚闹剧,解释楼梯事件,以及关于她与黎井笙已婚的传闻。
一时间,风头盖过了今天的新郎新娘。
她大病初愈,妆容淡淡,还是能看出来脸色不好。
华扬带人将媒体隔得三米远,偶尔有炸弹一样的问题抛来,路颜便看过去一眼,淡淡笑着。
她说:“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成了变形金刚,收放自如,并且无坚不摧。”
黎井笙皱眉,揽住她的腰。他不需要她做什么变形金刚。
江昊天迎过来接待“九弟,颜颜,你们来了!”
路颜一直觉得江昊天在为人上,甚是圆滑,这个时刻,感触更深。
明明不久前,订婚宴上,她还是他的准儿媳,而现在,在儿子婚礼上,他还能对她笑脸相迎。
而黎井笙心底更是冷然,笑望着江昊天。
路颜叫了一声“五叔”问他:“我爸爸来了么?”
江昊天笑眯眯道:“来了,他身体不好,正在休息室休息。”
那边便有人说,有贵客到。
路颜面上云淡风轻,等江昊天一转身,便望着黎井笙“我要去看看他”
黎井笙握住她的手臂,生怕她这么一去,就再也不回来。
这种感觉,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路颜冲他点点头,轻轻拨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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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
路颜蹲下身子,在父亲身边。
小时候她能呆在路擎天身边的时间很少,他总是为公司忙碌,偶尔有了空暇时间,他便去找严淑茗母女。
母亲性格倔强,不服软,或许,因为母亲,路擎天对路颜也爱不起来。
路颜知道,她和母亲太像了,路擎天有多么讨厌她母亲,就会有多么讨厌她。
所以,过去,她是抵抗他的讨厌,后来,她就学着去接受。
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来,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那么爱儿女,而她的爸爸却讨厌她。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觉得本已经麻木的内心,却似万箭穿心。
前世,看着路擎天面容无色的躺在太平间,路颜痛恨自己。
她无能,且软弱。
所以今生,她想让自己做的更好些,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一个人最大的幸福难道不是和家人平安喜乐么?
路擎天睡得不安慰,朦胧中睁开眼睛,看到一抹瘦小的身影蹲在面前。
恍然便回到了二十年前。
一个黑夜,他第一次遇到蒋玲的那天。
人老了,回忆起陈年旧事,便觉得心头承受不了那股酸涩。
可路擎天觉得,那不能算是回忆,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东西。
家族婚姻,父母包办。
那时,他还是毛头小子,盛气凌人。
那时,她是云城贵族家的小姐,强势傲然。
他们像两团火相遇,彼此相融,却也灼伤了彼此
“路颜”路擎天声音嘶哑,叫了她。
路颜猛然顿住,无处遁逃。睫毛上细碎的灯光,说明着她的踯躅。
路擎天翻身,坐起来。
身体的苍老让他不能立刻适应睡醒后的疲倦,他弓着背,看着女儿的脸。
从前,很多人在他面前夸过他的女儿长得美,他只是哈哈笑着,觉得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现在他才发现,似乎,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女儿。
她长得是美,和她母亲一样
路颜抽着鼻子,嘶哑道:“我来看看你身体好不好。”
一句话,让路擎天的心底揉满了温暖。
他笑了,说:“我老了。”
路颜的鼻头又酸了。
路擎天摸着她的额头,第一次在女儿面前说:“对不起,颜颜”
路颜怔住,泪眼看着他,心里一阵刺痛。
“颜颜爸爸对不起你。”他执起路颜的手臂,细白的胳膊上,有一条不算小的疤痕,两个月了,还留有痕迹,那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时留下来的。
他断断续续道:“十几年的偏见,让我蒙上了眼,我只看到你的不好,却看不到你的努力和难过,我根本不是一个好爸爸,你该恨我”路颜摸着眼泪,蹭上路擎天粗糙的大手。哽咽了。
她拼命摇头,说:“我不恨了我不想恨了爸,我不想恨,谁都不想恨了,我很累,再也恨不起来了”
-
礼堂内热闹着,江孝元觉得自己忙得有些过火,后面张罗完,前面又有来人要来祝贺。
远远地,他看到路颜和黎井笙的身影,脑袋一蒙。直到路颜走了,他还停留在怔忪的状态。
“江少爷,恭喜恭喜”
“江少,祝你和夫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呀”
他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祝贺声,觉得,聒噪的要命。
路芝在化妆间补妆,伴娘们也在叽叽喳喳的聊天。
“你看到那个黎九爷了么?真是帅爆了!”
“是呀是呀!我第一次见到哎!以前只听说,没想到竟然这么帅!”
“可是有人说他结婚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路芝攥着眉笔“咔哒”笔在手心折成两半。
有人不知死活,过来问她:“阿芝,你知不知道黎九爷到底有没有结婚呀,他今天跟你妹妹一起来,该不会真是跟你妹妹结婚了吧?!”
路芝仰着脸,笑“我要不要替你去问问他呀?”
那人欣喜,还不知情况的忙点头“行啊行啊!”“滚。”路芝冷了脸。
旁人一怔。
“你怎么了阿芝?”
“滚!”
这时,屋子里的人才发现路芝的变化,平时温声温语的人,却发了脾气,一时间,众人再不敢说些什么,带着疑惑,纷纷走出化妆间。
路芝的电。话响起来,她拿起来接过,便听对面的人急切道:“路小姐,那孩子偷偷跑出去了!”
“什么?那你还不去把他找回来!”
烦心事一波接着一波来,路芝狠狠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摔。起身。
开门时,却吓得一怔。渐渐地,眼底蕴出一层水雾。
黎井笙倚在门框外,嘴里叼着烟,还未点燃,斜斜地睨了她一眼。
路芝挺着脊梁站在那里,她身上的婚纱美丽昂贵,却被眼泪无情打湿。
“啪嗒”
黎井笙点开打火机,点燃烟头,缓缓吸上一口,吐出。烟雾正散在路芝脸上。
她痴迷着闻着带有他气息的烟雾,觉得眼泪更加汹涌。
“九九叔”她哑着声音。
黎井笙用手夹着烟,歪着头看她,缓扯唇,他笑道:“恭喜你。”
路芝仰着头望他“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句话!”
黎井笙低头浅浅笑了下,挂着烟的手,抹上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轻柔,略显粗糙的指尖碰触到路芝细滑的皮肤时,路芝心头一动。
心底竟有几分暗暗的期待
可下一刻,他却残忍道:“这是我能对你说的最好的一句话了,别哭,女人哭起来,最丑。”
林算子走来,看到这么一个场景,微微怔住。
黎井笙收回手,瞥了一眼林算子,转身,留泪眼婆娑的路芝一个人在原地。
“找到线索了,原来野狼有个儿子!”到一处无人的休息室,林算子皱着眉道。
“人呢?”黎井笙今天烟瘾大,一根接着一根的又抽起来。
林算子说:“今天查到了那家幼儿园,听人说他儿子在不久前被家属接走了。那小孩儿的妈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野狼也死了,看来,应该是野狼身后的人接走的!”
“是江家人么?”
“不是,江家自从处理了野狼的尸体后,就老老实实的再没了动静!”
黎井笙暗灭手里的烟,将指尖沾染上的细碎烟灰轻轻抹掉。
良久,他才开口,说道:“先把人找到。”
林算子担忧的望着他。
一命换一命,野狼害了路颜的孩子,黎井笙这是要拿野狼的儿子偿还么?
他倒不是心软,只是对孩子下手,他还做不到。
黎井笙又问道:“莫耀迪回来了?”
林算子回神“是,现在已经在会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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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耀迪,莫七爷。
论资排辈,他是路擎天的七弟,黎井笙的七哥,而他,却早不是“路家人”
十年,莫耀迪将家业乔迁美国,脱离路家的掌控,自此再未踏上过云城的土地。
可今天,在路家与江家的婚礼上,这个消失了十年的莫七爷却突然出现,会场上,一时间哗然一片。江昊天和路擎天两家均没有收到他要到来的消息,此刻看着男人坐着轮椅被推入会场,也是瞪大了眼睛。
江昊天的手忍不住颤抖几分,徐徐迎上。
“七七弟,你,回来啦!”
莫耀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闭了闭眼睛。
有许多人不识这位传说中的莫七爷,此刻见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为别的,只因这人的一张脸是被毁了的。
严重的烧伤将他的五官变得模糊一片,结好疤的粉色伤痕翻扯着,一对眼眸黑漆漆不见底,发际线上一半已经变白,像是带着一张恐怖的人皮面具。
单是这样看着,便让人心里不安。
黎井笙在远处看着,似有若无的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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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颜搀着路擎天到了会场,也看到这一情景,呆在原地。
一对明眸,始终离不开莫耀迪的那张凄惨的脸庞。
时间到,请新人上台,人们终于移开目光,重新注视着今天的主角。
路芝挽着江孝元的手臂,在红色花瓣雨之下,到台前,亲朋念着祝福词,新人在双方父母面前结拜,敬茶。
除却省了接新娘的步骤和路芝身上的雪白的婚纱,一切均照着中规中矩的形式进行着,路颜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得过着,感受着身边慢慢变化的气氛,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有人来路颜一桌敬酒,是对黎井笙。
黎井笙始终低调,不曾显山露水,有人敬酒,却不得不应。
这时,路河忽然走到路颜的身边,轻声叫了一声“颜小姐”说:“二爷身体撑不了应酬,要先回去了。”
路颜紊乱的心跳越发跳得快了,她急急拉住路河的手臂“河叔,我陪爸爸一起回去!”路河还未说什么,路颜身边的黎井笙却突然转过身,沉声道:“不行!”
他手里的酒,还没喝。
敬酒的人和桌上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路颜不解,放低了声音“我只是把他送回家。”
黎井笙放下酒杯,扯过路颜的手臂。
走廊里。
“别走!”黎井笙看定她,说。
路颜挣扎着“我只是回去一趟!”
他却紧紧拥着她,不放“我不能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那件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绑架事件不管与谁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接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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