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不灭九

    “生命的富有，不在于自己拥有多少，而在于能给自己多少广阔的心灵空间；同样，生命的高贵，也不在于自己处于什么位置，只在于能否始终不渝地坚守心灵的自由。”高楼大厦的玻璃幕窗，紫烟仰望高远蔚蓝的天空，想着这段她不记得在哪本杂志还是哪本书上看到的这句话。

    昨晚紫烟给妈妈打了电话，并把和乔仁哲见面的告诉了妈妈，当她问妈妈是不是认识乔仁哲，妈妈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紫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话让妈妈感到意外，或者说是乔仁哲这名字让妈妈大吃一惊，她心想妈妈也许会说些什么，但妈妈就一句：“烟儿，今年回来过年吧，到时候妈妈再和你说。”

    苏蕴晴接到女儿的电话，她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埋藏在心底三十年的秘密将会因乔仁哲的突然出现被揭穿，和乔仁哲的恩恩怨怨，那一段铭心刻骨的爱情，三十年来，开始，怀念可抚慰她那颗忧愤的心，这也是她找到唯一自我安慰的方式，随之而至的是痛楚到绝望，这一过程，她象只活在沙漠里的蚂蚱，在烈日的烘烤中挣扎，让她活下来的理由，就是肚子里的孩子，这也是救她性命的稻草。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还需要一个栖身之地，为此，苏蕴晴很感激她妈妈，是她妈妈收留了她，说妈妈收留女儿，是很不符合血肉之亲的常理，但要知道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一件受世人唾弃的事，不仅仅是苏蕴晴沉伦在痛苦绝当中，连她的父亲和整个家族都被她蒙受耻辱，她父亲就是因此病情加重去世，是她母亲默默承受这一切由她引发的家庭灾难，然而，她母亲从没有指责她半句。那时候的苏蕴晴，倒是希望她母亲把她赶出家门，让她象只流浪在荒野的猫，死在荒无人烟的谷底或是永不见天日的洞穴里，可是她母亲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对她倾尽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护，和母亲对女儿的爱的情怀，对父母的恩情，苏蕴晴知道她这一辈子都无从报答。当她从苦难和绝望中停止挣扎的时候，是紫烟出生的那一天，看着抱在怀里的小生命，她从灰暗的生活中看到一线光明，深深地感受到，她必需好好地活着，这是一位母亲的天职，同时，完全理解她母亲为她承担所有悲伤和苦难的勇气之源，那就是母爱。

    第二的早晨，苏蕴晴从衣柜的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的是张发黄照片，照片有一股淡淡的霉味，照片因时间长久退色留下一点一点的灰黄色斑痕，可以看出来，苏蕴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这张照片了，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乔仁哲今天会来，所以今天她不去上班，还特意拿出这张她和乔仁哲三十年前的合影，三十年了，她第一次看，这一天，她等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啊，对于一个女人，她一生的青春，半辈子的光阴啊，一滴白莹莹的泪水滴在照片上，苏蕴晴轻轻一抹，本来发黄的照片又添了一块灰白。

    苏蕴一直在书房里来回徘徊，此刻，心情很复杂的她，想从回忆中找回当年她不顾一切去爱乔仁哲的激情，和乔仁哲一起走过的小路，坐在湖边的柳树下数星星，甚至在那棵白杨树下，留下她初吻的地方，都勾不起她沉默淡然的心泛起一闪激动的光芒，反而让她陷入那段痛楚不堪，让她心悸的岁月。突然间她觉得衣服里包裹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结成茧的伤疤，对乔仁哲的出现，她感觉不到一丝半毫的喜悦，而是把她结成茧的伤疤撕裂，她又想起因她含羞受辱，死不瞑目的父亲，还有为她泪流成河，临死前还紧紧抓着她的手的母亲。三十年来，苏蕴晴活在痛苦而又矛盾的世界里，有时她觉得自己为纯洁爱情牺牲的勇气，认为自己是个坚强勇敢的女人，有时却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忠不孝而悔恨自责。

    三十年过去了，那段炽热甜蜜却又把她烧成灰烬的爱情，此时，她觉得那是她上辈子的童话故事，她喃喃自语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

    门铃的响声打断她的沉思，就这一刹那她猛然才想起：“三十年后的乔仁哲是个什么样？”

    可不容她再往下想，当她拉开那扇不锈钢大门，看着站在门口的乔仁哲，她的心嘣嘣直跳，她认为她会很冷静去面对乔仁哲的出现，可是她做不到，怎么能够做得到呢，这是她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苏蕴晴微微一笑，对乔仁哲说：“进屋里坐吧。”乔仁哲点了点头，跟着苏蕴晴走进客厅

    找到苏蕴晴，对于乔仁哲，是他莫大的安慰和欢喜，三十年来，他做梦都想着有这么一天，还有就是埋藏在他心底的，一生未了的心愿，他想在他离开这世界之前，能够有个机会让他弥补他对苏蕴晴的亏欠，不管是任何代价，他可以把他现在的所有都给苏蕴晴，他的家产钱财，甚至生命，可是他明白，任何的代价都无法填平他带给苏蕴晴的创伤，他无力回天，挽回苏蕴晴流逝的青春。

    离开苏蕴晴，离开生他养他的那片黑土地，带着他的结发之妻还有五岁的儿子到美国，走之前他就知道苏蕴晴怀了他的孩子，但他又不能不走，当他提出要出国时，他最初的主意是带着苏蕴晴一起走，可他的父母同意他出国的条件，就是要带着他的妻子和儿子一起走，才给予他经济上的支助，他默许了，他没有违抗父母之命。在苏蕴晴和他妻儿的天平上，他选择了妻儿，这一选择让乔仁哲觉得是他抛弃了苏蕴晴，抛弃了苏蕴晴，也就是抛弃了他的爱情，但他也觉得他有责任照料他的妻儿，他不爱他的妻子，但他爱他的儿子。尽管他在离开的前夕，他的身心都被那种似尖刀刺进心窝的剧痛，折磨得他有快要死去的感觉，每到深夜，他总觉得有一块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且闻到血腥的味道，他甚至希望自己在这阴森，弥漫血腥味的黑夜里死去而获得解脱。然而，就在他在三月带着他的妻儿离开家，往车站路过那片白桦树的时候，他呼吸到树枝上萌发芳香浆液的味道，看着树枝上暗红色的苞芽，让他预感到春天即将到来，预示着生命在阳光下可周而复始，他心底涌起一线希望，也许在不久的一天他会回来找苏蕴晴，找回他的爱情。

    其实当时乔仁哲怀有这样的希望，只是找个理由或是借口蒙蔽自己，好让他为自己的软弱，自觉得龌龊的灵魂一丝安慰，毕竟乔仁哲自己认为，他是个敢于抛开世俗的歧视，追求爱情的男人。

    现在，坐在苏蕴晴面前的乔仁哲，却象个犯下滔天大罪甘愿受审罚的孩子，他连抬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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