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

    1。

    云峰和姐姐云楚，挽着手，走在大街上。街上的行人很多，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像是奔赴一个盛会。所有的人都是盛装，谈笑风生。云峰也说笑着，却突然发觉身边的云楚不知去向。云峰惊慌地四下寻找，不断地叫喊“云楚”人群散开，云楚被一辆汽车撞倒在地，躺在一片血水中，支撑着上半身子叫“云峰‘的名字。云峰的心剧痛，在马路上撕扯着行人帮忙救救她的姐姐。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全无一人，只有云峰绝望地高声喊着

    云峰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心还在狂烈地跳动着，枕边浸满了泪水，云峰像是死过一样地虚脱，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不愿意再去想，可是偏偏还无法脱离刚才的梦境。为什么倒在血泊中的不是自己，而是姐姐云楚？云峰突然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梦，在梦中伤害的善良的云楚。

    云峰睡不着了，周围的黑夜飘来了一种幽幽的气息，像是一种液体在流动，流走，远远地离开自己。最近，无眠的时候，太祖母去世时地场面会常常来到眼前，飘洒的白色的纸钱，五颜六色祭祀的彩旗，黄黄的土地和黑紫色的棺木，棺木里躺着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下棺后的第一把土是太祖母最疼爱的云峰撒下的，那时她四岁。云峰一直没有弄明白为什么由她来撒，其实太祖母是有儿子，一群孙子甚至那时也有了曾孙子的。新鲜潮湿的泥土掩埋住了亲人，却为什么好像也掩埋住了关于亲人的记忆。云峰大概是把太祖母忘记了，或是根本就没有觉得太祖母离开。云峰十一岁的时候，太祖母唯一一次来过云峰的梦中，她远远看着云峰，使劲地看着云峰，然后转身就走了，留下她呆呆地看着太祖母的背影，一直到看不到为止，才放声大哭，醒来时枕头已经全湿了，这是太祖母死后，第一次为太祖母哭。云峰才知道自己多么想念太祖母，只是把思念放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2。

    不眠的残夜很快过去了，云峰很习惯了。她经常被一些奇怪的梦搅扰地没有了睡眠，睁着眼睛等待着窗帘的缝隙，射进来第一道太阳的光线。云峰长舒一口气，起床。卫生间的镜子里，一双困倦而微微肿胀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云峰还是为昨晚的梦而感到不安，想打个电话问问云楚。时间太早，而且太唐突，会吓着胆小的云楚的。

    云峰回到床上，翻看着床头的书。百年孤独在第一次如醉如痴地读完后，再也没有读懂过，这本书写了一百年家族的衰败，写了很多人的死亡。所有的死亡没让人觉得过于悲哀，但是总有一种凄凉直透心底。书经常放在手边，云峰总是不时地翻一翻。心里还在烦躁，拨电话到了家里，是妈妈接的电话，抱怨云峰：

    “星期天不多睡一会儿，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没什么，妈妈，你和爸爸身体好吗？”

    “好，你工作忙，要注意身体啊！”“知道的，妈，妈云楚好吗？好久没有给她打电话了。”

    云峰虽然比云楚小两岁，但是，云峰从来不叫云楚姐姐，小时候，因为这个还挨过妈妈的痛骂，但是，现在妈妈早已习惯了。

    “云楚，昨天他们全家还来过了，她的职称评上了，囡囡长了一颗小牙。”妈妈的语气很快活。

    “哦”

    云峰放下电话，心里有些释然，那终归是个离奇的梦吧。云峰还是无法原谅自己，云楚太善良，太需要人疼爱。心里的阴云还是久久无法散去。

    3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漫长，已应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之时，窗外竟然又下起雪来，碎屑一般的雪花将屋外的世界敲打得极其安静，本该抽出新绿的树木，却又着上了一层洁白。拥挤熙嚷的雪花，突然让云峰感到一种异常的寂寞，云峰穿上大衣，走进纷飞的雪花里。

    大街上的行人匆忙地赶着路，云峰漫无目的的走着，脑海里一片空白，孤独的空白，她却由衷地喜欢，就好像是每次下笔之前面对的洁白的纸张，落笔之前，想象着什么都可以书写，满目的空白，带着很多的希望。

    云峰站在汽车站牌下等车，突然感觉身上的背包，正在被一双颤抖的手拨弄着，云峰一惊，急忙回头，打量着这双不熟练的手的主人，这还是一个应该算是孩子的男孩，大概只有十五六岁，衣着虽然破旧，但还算合身，干净。自己的“丑陋”被云峰的尖锐的目光揭露了，他先是一阵惊慌，随后又在眼睛里写满了倔犟，漂亮而满是嘲弄的眼睛和云峰对峙着。云峰想，这一定是这孩子的第一次，滑向深渊的第一次，云峰的心突然痛楚起来，那双倔犟不服的眼睛，似曾相识。

    “陪我去吃顿饭，好吗？”

    已经做好备战准备的男孩，突然被云峰的一句请求激荡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云峰拉着男孩的手，走进了马路对面的肯德基餐厅。现在不是就餐的时间，餐厅里的人不是很多，轻柔的音乐响起，是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

    云峰要了两份套餐，和男孩坐在了落地玻璃窗的旁边。云峰没有说话，看着男孩狼吞虎咽地吃着。

    天气很冷，玻璃窗上涂满了呵气，模糊着，一点也看不到窗外。云峰看着男孩吃完，在玻璃的呵气上写下了一个英文词

    “认识这个词吗？”

    男孩点点头，善解人意的眼睛突然好像明白了云峰的心事。

    “你知道什么最可怕吗？”

    男孩摇摇头。

    “当一个人没有一点准备，死亡却来临了的时候。就像掉入了一个见不着底的深渊，无助下落，每一时刻都知道自己总归要沉重地落地，却不知道那一刻什么时候来临。”

    “死有什么可怕？”男孩的眼睛里出现了不屑。

    “死并不可怕，但是下落很可怕，没着没落地下坠，灵魂在心底尖叫。知道吗？你就在下落，滑向一个无底的深渊，问问你自己，你不害怕吗？”

    男孩低下头，不再言语。

    “命运可以抛弃我们，但是我们不能自己抛弃自己！”云峰拿出一张纸，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如果你打电话给我，当语音提示你这是一个空号时，那就是我不在了。从活着的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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