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川望着窗外已经发黄的草坪道:“一是我们再等等,等到上尉撕开了这张网,我们自然就能看清网下到底有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了。一是其实我们可以分成两路,一路继续在乡下同他们周旋;一路则回去城里,找那些被赶进城的工人们谈一谈。”
佩奇只是略做思考就做出了决定,他向着吴川说道:“上尉那边还能等待一下,不过我们也不能都指望他。我看做一做其他准备还是不错的,只是我的目标太大,估计还没同那些工人们接上头就被本县的警察们给盯上了。只是你去城里接触那些工人,有么有问题?”
吴川道:“我倒是没什么,在俄国人眼里,我不过是个中国蛮子,说不定连俄国话都不会说,他们一定不会那么紧张的盯着我的。只是,我该同工人们说什么?”
佩奇想了想说道:“这事也不着急,等我这两天把想到的问题记录下来,然后再交给你好了。不过我昨晚想了许久也没能睡着,就是在想你昨晚说的那些话。我今天想和你聊一聊,就是想知道豪斯教授对于这场涉及全欧的大战,究竟是怎么考虑的?”
吴川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佩奇问这个问题的用意,直到他看到了对方的眼神。显然这位美国犹太人想要知道的并不是什么教授的言语,而是在询问他教授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计划。诚然,一个已经预见到欧洲大战,又费尽心机潜入俄国的犹太人,不可能仅仅只是过来同俄国犹太人联络感情的,必定是带着一份计划而来的。
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就明白自己从一开始编造的谎言,最大的破绽究竟是什么了。自己作为一个想要打倒满清政府的革命分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跟着老师跑来俄国,这显然是违反了常理的。
对于革命党人来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应当是紧紧围绕于革命的主题,从而推动着革命前行的,否则何以称之为革命党。而因为孙中山的关系,美国人对于中国的革命党人其实并不陌生。
毕竟从1895年开始,同盟会就一直在广东、广西两地反复组织起义,虽然这些起义都很快失败了,但是因为同盟会向美国华侨筹款的关系,中国革命党人的起义事迹还是在美国有着一定范围的流传的。
只是今日之美国,业已不是100年前那个除了自由之外一无所有的美洲国家了。如果说100年前的美国人民还对法国革命抱有同情的话,那么今日这个业已完全工业化的国家,一个新兴的帝国主义,对于革命这个词语的痛恨,并不比老牌殖民帝国主义好多少。
吴川立刻对自己开始检讨了起来,这些天来他只顾着扮演自己在不同人面前的不同人设,完全忘记了一个革命党人是不会忘记对于革命理想追求的本质。直白一点说,就是他对于革命的感情实在是过于虚伪了,并没有时时刻刻的表现出自己在做的事情,正是为了中国革命的成功。
好在这位美国记者之前已经被豪斯教授提出的理念和分析给迷住了,所以才没有对他的行为进行深入的分析,否则一早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假装革命的普通人了。当然,这也和美国人自小没怎么接触过革命有关,要是佩奇是一位俄国布尔什维克,估计他早就暴露自己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吴川立刻就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该如何弥补自己谎言中的漏洞。教授来俄国为了什么?而他一个中国革命党人跟着教授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不给这两个问题作出一个符合逻辑的思路,佩奇或是这位美国记者身后的犹太组织,终究会看出这个破绽的。
阳台上足足有半刻钟没有听到话语声,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就在佩奇有些狐疑的想要开口时,吴川终于有些沮丧的张嘴说道:“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毕竟教授也不知还在不在人世了。他所制定的计划,我看是完成不了的了,现在和你说一说,应当也没什么打紧的。”
听到吴川这样说,佩奇顿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语,反而脸色有些紧张了起来,生怕漏听了豪斯教授应对这场欧洲大战的计划。
吴川似乎并没有察觉身旁这位美国人的神情变化,他望着窗外的秋景思索着说道:“其实教授来俄国的目的,是准备借助这场欧洲大战,把一部分犹太人和犹太人的资本转移到东方去,趁着欧洲各国进行战争无暇顾及东方,在中国掀起一场革命,从而在帝国主义殖民体系中最薄弱的地方摧毁帝国主义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