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此生最是情长【一】

    地牢阴冷，墙壁上的火把燃着熊熊烈火也不能驱走她心里的寒意。楚服被吊起来，刘彻就在她下面，可看她的眼神仍旧是高高在上的，“交出解药，否则我诛你九族。”

    她扯着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她哪里还有什么亲人，如果硬要说在世上还有谁是同她息息相关的，那就只有一个他啊！

    怎么能忘！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还记得他，可是为什么他却认错了人。

    刘彻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眸，明明全是泪水，可就是拼命忍着一滴都不掉。先前他已经对楚服动刑了，此刻她被吊起来，身上血痕斑驳，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可是他这样看着，那一双眼眸，是如此的相似。

    仿佛很久之前就已经被他刻在心上。

    “如果卫夫人死了，你也就为她陪葬吧！”刘彻撇开头，他心里是喜欢卫子夫的，但是真的要他为了一个女人而受人摆布，他绝不会妥协！

    如果卫子夫注定逃不过此劫，他大不了杀人替她偿命。

    “卫子夫，她不过是个骗子！”楚服绝望的一直摇头，“刘彻，你都忘了吗？”或许这一声太过撕心裂肺，刘彻终于直视楚服。

    四目相对，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同他讲。刘彻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有人进来说卫夫人好转了，他急忙转身走的果决。

    楚服被放下来，双腿根本站不稳，她直接跪在地上。眼泪在这一刻奔涌而出，她看着刘彻远去的背影，终于绝望的哭出声，“刘彻，不是她，是我啊…”

    即便扶桑是个局外人，可是看到这里也能感受到那种最深的痛苦与绝望。不过是年幼时候一个小小的谎言，可是如果真的记忆深刻为什么会认不出她？楚服趴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的砸下来，砸在她手背上，竟像是火一样的灼热。

    一寸寸烫到她心里去了，走到了这一步，终究是满盘皆输。她轻轻开口，有些话已经来不及说了，就算说了那个人也不会愿意听了。

    卫子夫捡回了一条命，刘彻大喜过望，随后就废了陈阿娇的后位。三天之后巫女楚服于闹市被枭首，她死之前只有一个要求，“我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本来牢中侍卫可以不必理会，但是楚服以死相逼，只能禀告刘彻。刘彻当时正抱着他和卫子夫的第二个女儿在花园里看鸟，闻言身子微顿，“准奏。”

    她穿的依旧是进宫的那一套巫女服。红衣白裙，上头绣着简单的花纹，楚服洗了脸，为自己梳了双髻。绯色的缎带垂在肩上，她依稀回到了很久之前。

    从天牢里出来，她站在宫门口迎风张开双臂。带她的师傅曾说过，有些人死后是会堕入畜生道，如果不能为人，下一世她想做一只鸟。

    刘彻一直心绪不宁，最后还是出现在了法场。楚服跪在高高的刑台上，看着那个被万人敬仰的年轻天子在簇拥下一路走来，午时的太阳光耀眼刺人，她忽然就有了一点泪意。

    那一年春风和煦，小小儿童坐在地上同吃一块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于刘彻不过是一场年少时的回忆，于她却是永生不遇的海。

    “刘彻。”行刑的时间快到了，她忽然喊了一声。其实那声音并不大，可是刘彻还是听见了，他没有再走，就这样站在原地，眼前的楚服红衣白裙，梳着女童才会有的双髻，偏偏就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合起来。

    “刘彻，后来我再也不吃肉包子了。刘彻，我叫楚服，楚国的楚，衣服的服。不是子夫，我叫楚服。”午时已到。张骞扔下令牌，侩子手举刀看下。

    她眼中最后瞧见的就是刘彻惊恐的眼眸，他喊了一声，一脚也跨过来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一生这样短暂，走到这里就已经是尽头了。

    扶桑脖子巨疼，猛地惊醒过来。果儿正摇着她的手臂，“姑娘你快看！”

    她揉着脖子望向下面。皮影戏还在继续中，演到了王母终于同意每年让牛郎织女见一次面的戏份。那织女做的倒是很是精美，隔着幕布，扶桑瞧见那手艺人灵活的控制织女，织女手脚齐动的样子倒是惟妙惟肖。

    只是随着织女每动一下，那坐在前排的几个人竟然都像呆了一样，随后魂魄竟然出来了。一个个被吸尽到幕布里去，扶桑骤然站起来，“原来是假的！”

    看皮影戏是假，不过是为了吸引这些人爱凑热闹的心。趁机夺取魂魄才是真的！扶桑一张符纸甩下去，正好阻拦了一个魂魄，她从屋顶上直接飞下，出手将魂魄重新打入那人体内。

    众人还不明状况的时候就听见幕布后头传来一声怒吼，准备要逃，却身子一软全部晕在地上。扶桑祭出人皮灯笼，站在中央，“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行！”

    “你二大爷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坏小爷好事！”幕布后头是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很快从那里跑出来一个人。很是出乎意料，是个年轻的男子，看起来比扶桑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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