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日看起来心事真多。”乐羊淡淡地道,李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愿意跟自己说话,他平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年轻人怒气重,小心伤了身子。儒家怎么教你修身养性的。”
他还是那样不分场合地说一些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李克叹了口气,“看到这场景,能不生气的人才是真的厉害,克拜服。”
“所以我说了,你不适合当兵,等到时机成熟,你就坦白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你爱去哪去哪,只要别来军队。”
“可我身上的信物都被陈旻抢走了,我能如何证明自己?”李克忍不住皱眉道。
“这就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你好好想想,自己该如何爬到至少能单独面见公子成的位置。”
他在暗示自己什么?李克一时想不通。乐羊也没有多说,让车御驾车离开了。
李克也站累了,所幸坐在车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旁的悟却淡淡地道:“车主你这样是会吃亏的。”
他当然知道。但就算他从小在司马氏的阴影中长大,就算他也从司马氏那里学到了满腹的奇谋诡计,他毕竟是一个曹家人,是曾经堂堂正正打下半个天下的曹家人的一员。虽然曹氏也有不少败类,但他的父亲燕王从小教导自己,做人要堂堂正正,要像爷爷武帝那样,视天下兴亡为己任,曹爽掌权后,父亲不止一次感慨,如果明帝托孤的时候,自己能够再坚决一些,能像武帝那样有担当,强硬地拿到这个辅政大臣的位置,恐怕也不会由曹爽之徒放肆了。虽然爷爷是否真的有父亲经常夸耀的那么大公无私也值得怀疑,但他读爷爷的诗作时感受到的豪情气概,确实不是任何人可以比拟的。
但最终这种豪情还是输给了司马氏的诡诈。但这是否意味着自己也要变得司马氏那般?李克不知道。
阴谋诡计,阴谋诡计啊……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看着一旁的车御单也正兀自出神,李克突然想到了什么,“单。”
“车主?”单连忙回过神来道。
“你还记得九日前吗?就是在蒲坂城的那一晚?”
单的脸色变了,但还是尽量冷静地道:“记得……但我事后也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你当时……”李克心中思绪连转,“有没有听到别的什么……声音?除了脚步之外。”
“我不记得了。”单迷茫地摇摇头。
“你再想想呢?”
单再度沉思了很久,“好像……我当时除了脚步声外,还听到了一些布匹摩挲的声音。”
“布匹?”李克一愣。
“对,就是好像有……有人轻轻掀开军帐的声音。”
李克突然猛地一颤,正准备再问些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一阵急促的号角划破天际,那声号角是如此急促,几乎像一个马上就要断气的人从肺里吐出来的嘶鸣。
“那是什么……”李克马上感觉到周围士卒的脸色都完全变了,连单和梧都慌乱了起来,好几辆兵车开始猛地冲向前面,似乎在确认什么消息,接着就是乐羊的声音和号角声混在一起,听起来分外可怖。
“所有人集合!秦军来袭!是秦军!”
秦军?李克心里一紧,连忙站起身,那边一辆兵车却横冲直撞地冲过来,因为速度太快停下来的时候整辆车都翻了,上面的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那名车主却还是高声道:“乐帅!乐帅!大夫被秦军包围了!”这时候李克才看清,那名车主就是奇氏大夫的儿子。
“秦军有多少?”乐羊连忙驱车上前,他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不清,兵车在外,徒卒已经包围了我军,至少上万人!后面还有许多秦军旗帜。”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众人头上,上万秦军,甚至还有更多?那乐羊这两千人就算去援助,也只是送死而已。这里距离魏军那两座还没有筑成的城有二三十里之遥,等到把大批救兵搬过来,肯定半天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撤退。李克知道,乐羊也多半会这么做。
“乐帅!”看着乐羊那冰冷的眼神,趴在地上的奇氏大夫之子叫道,“不能见死不救啊乐帅!我父亲是魏氏宗亲,如果战死沙场,而乐帅又见死不救,魏侯和公子成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已经近乎威胁了,但他说的确实没错,如果乐羊就这样撤退,他就只能被冠上罪名,一辈子无法翻身。
乐羊似乎也变成了一枚进退两难的棋子。
沉默了片刻之后,乐羊突然拔出佩剑,高声叫道:“所有兵车跟我来,徒卒由许定率领,在这里接应,我们冲开包围圈的一个口子,救出奇氏大夫!”
没有人跟着他欢呼,乐羊只好再度叫道:“我将在整支队伍的最前面,举起我军的旗帜!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来,李克车跟着身后,其他车依次排开,魏杞人车押后,公孙,你伤势过重,还请留在此处,其他人,我们上!”
这句话大大振奋了士气,没有什么比主将亲自冲锋更能带动士卒情绪的了,但是追在乐羊的身后,看着他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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