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一天比一天低,早起的时候还能看见雾气。天气也阴沉了好一段时间,只是那场深秋的雨一直也没下下来,憋闷得人难受。
乔诗晗和邵禹翔轻轻的敲开房门的时候,屋里的人都下意识的望向这边,只有邵母除外。
他们都围在了邵父的床边,将原本宽敞得不行的卧房堵的水泄不通。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彤彤的,还带着浮肿。
很显然,大家都哭过了。
为什么?原因不用想都知道。
“少爷……”时常照顾他们一家人的佣人开口,但只将将喊了一声,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您快进来看看老爷吧。”
邵禹翔杵在原地,一步也没挪动,就好像没有听见佣人的话似的。乔诗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的手被邵禹翔紧紧的攥住,邵禹翔力气不小,她甚至感受到了疼痛,但却一声没吭,只是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逃避不是办法,生离死别总归是要面对的。结果也不会因为他们一时的回避而改变。
邵禹翔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他到底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神。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骨肉至亲突然要离去,邵禹翔一时接受不了。
窗外轰隆一声,雷在云层上炸开,伴着滚滚的余声,震得人心头都跟着一跳。
终于,要下雨了。
乔诗晗看了看窗外,云层几乎压在了人头顶,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夹杂着寒意的秋风从窗外吹进来,乔诗晗冷得一哆嗦。她今天穿的不少,可这风就像是吹进了人骨子里,凉意渗人。
她突然有些懵,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在渗骨的寒风中立着。任凭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也随着事情按照自己的轨迹一点一点的发展。
“你们俩过来,和你爸说说话。”邵母的话轻飘飘的,像是马上就要被风吹散了似的,可传进邵禹翔和乔诗晗耳朵里却是一记重击。
邵禹翔心头一跳,马上拉着乔诗晗跪在了邵父的床边。
邵父已经很虚弱了,闭着的眼睛像是很难再睁开了一样,进去的气还没呼出来的气多。
他们都明白,老爷子这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全凭一口气吊着。这下把事情交代完,估计就撒手人寰了。
“爸。”邵禹翔握着邵父的枯老得跟树皮一样的手,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乔诗晗跪在邵禹翔身边,她自制力显然没有邵禹翔那样好,眼泪早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一满床,浸湿了被单,只是她咬着下唇硬是没有哭出声。
她难过,痛邵禹翔之痛。可又无能为力,只能慢慢的接受。乔诗晗的手腕上还带着邵父给她的翡翠手镯,原本冰凉的翡翠,此时却变得温热了,像是通人性的想给她一点儿安慰一样。
邵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似的,他嘴唇翁动了几下,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其实他哪有力气说话了呢?只是心愿未了,不愿意离开罢了。
“爸,您别走。”邵禹翔紧握着邵父的手,将它死死的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他撑不下去了。
回答邵禹翔的是一声从邵父喉咙里溢出的叹息。
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邵父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邵禹翔感知到之后立马把手松开了。他说不出话来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邵禹翔的手和乔诗晗的手叠在了一起,而后轻轻的拍了拍。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我知道,我都知道。”乔诗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她几乎是恳求,“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是我想拜托您,求求您,再多陪禹翔和伯母一会儿……您别走……”
邵禹翔也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爸”。
邵父没回答,只是慢慢的阖上了眼睛。他现在深知自己只是强弩之弓,临死之际,身边还有人愿意陪着自己,这就够了。
他纵横一生,事业有成,生意越做越大,将邵家发展成了这样,早就成功了。可不管他之前再怎样叱咤风云,最终还是要化成一把骨灰。
强横了一辈子的邵父,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就流下了眼泪。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心愿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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