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沈云城再见到秦漫修时,他浑身上下,早已无一处完好。来时身着的那身太监衣服,早被剥去,他穿着的,只剩一条被打得破烂,且血迹斑斑,也勉强可以称作裤子的单裤。
这可是冬日,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周欣然却吩咐人把他吊在冰天雪地之中,每次他晕厥过去,还都会让人用热水将他烫醒。身上的燎泡无数,估计漫修从没这么恨过热水吧。
沈云城过去看漫修时,他早已奄奄一息,仅凭刚被热水烫过的疼痛清醒的记忆,望了望沈云城。沈云城记得他对祁天晴说过的,让她转告秦漫修,他不想再见到他的,可是,还是再见了。而且,再见的方式竟比之前还要残忍。
沈云城不怕血,也不觉漫修的伤口有多可怕、多肮脏,反而,竟有一丝不忍。是祁天晴的那朵罂粟花在起作用吗?还是心中的那一丝丝良知被召唤了出来,他要怎么做,才能帮得上这个秦威的儿子,让过世的母亲会有些许安慰呢?当然,还要是在不违反周欣然规定的前提下。
漫修自进了欣园,就被这样吊着,足足打了三天了。没有人喂他东西吃,更没有水喝。唯一能支撑他的,除了整日的飘雪,还有那点还算得上武功的底子之外,恐怕最强大的,就要属他的意志了。
他必须活着,必须,活着!
“放他下来!”
“沈护卫,这……”
“是小姐的命令。”沈云城亮出了小姐的令牌,对方立刻唯唯诺诺,连声答是。
看守漫修的人放下了吊着的漫修,漫修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头一回,他又是这么的感激雪,是那厚厚的雪层,才让他本已疼痛不堪的伤口没有再次过分的裂开。而且,他还能趁机多吃了一口雪,让他干裂的喉咙得到片刻的滋润。
“吃些东西吧。”沈云城把饭递给漫修时,自己都有些不忍了。这哪里是叫饭,真是狗吃剩的东西,混在一起,让人看了都有些作呕。
沈云城还记得,当初在欣园,漫修是宁可饿着自己去摘果子吃,也不吃这狗吃剩的东西的。
可现在,他居然连想都没想,就都吃了个干净。
“去,给他准备些水,将他洗个干净,小姐说要见他。”
洗澡原来是漫修很喜欢的一件事情,但现在却似又经历了一次地狱的历练,身上的伤口在冷冷的冰水中似乎有些麻木,但来回在身上肆虐的马刷却着实让漫修再次感到了火辣辣的痛。还好,给他洗刷的人也似没多少耐心,很快,这所谓的洗澡就结束了,换来的,竟还有件单薄的上衣。
漫修很满足了。
再见沈云城时,漫修对他轻轻的笑了笑。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的漫修可是命在旦夕啊!他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看着那淡淡的笑容,沈云城愣住了。这秦漫修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以前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但就是从不知屈服,至少心从来没有过。现在,似乎更变本加厉了些,原先受折磨时的冷漠表情,现在竟会换成微微的笑容。他该不会把这当做减轻疼痛的一种方法吧,如果是,沈云城真想提醒他一下,不要再用这样的方法了,因为,他的笑容,只会更加激怒周欣然,用更严厉的方法惩罚他。
眼睁睁的看厚厚的雪层上留下了长长的划痕,还有斑斑红色,那是漫修的整个身体在雪中的印记,血,虽也有凝固了的,但仍透过那薄薄的单衣沾染了白雪。他是被拖到一个屋门口的,自己没有用一点力,却走了这么远的路,应该说,是幸福的吧。可拖他的那人,口中却一直骂骂咧咧,直到快到屋门口的时候才收住了口。漫修猜这屋里的人一定是周欣然,刚刚沈云城也说过,她要见他。
到了门口,漫修被强行的安排跪下。漫修倒也知趣,丝毫没有反抗。应该说,他也反抗不了。虽说刚吃了些东西,胃里暖暖的,可怎么也是个人,他扛不住三日不眠不休的折磨。要不是有活着这个强大的意志力支撑,恐怕他早就过去了。
幸好,正值冬日,天非常的冷。在刚才的冷水和冰冷天气的夹击下,漫修浑身都似麻了一般,也就不记得痛了。
漫修一直跪在门口,却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沈云城进去许久了,看来周欣然是要他多受些苦。这就是他在宫宴上反抗周欣然的果,这就是他为奴隶的果,亦或是对他上次逃走的惩罚之果吧。
漫修不知道,也不想浪费精力去思考,他只需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就可以了。
周府,断断续续的,听下人讲,再过七日,他们的老爷就要从宋辽边境回来了。
周可!对,皇上坚持让他做周家的奴隶,不给他特赦,说起来是公正严明,又给足了周家面子,但实则,是要让漫修在这里查出些什么的。他不能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他要尽力的听话,将伤害降低到最低,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查出些什么来的。周可,你等着吧。你的果,马上也会来了。
想到了周可,漫修似更多了一份期待。他一心想见的人,在陕西秦凤路军营没有见到,在宫殿里没有见到,居然,有可能会在他的家中见到。
如果周可知道自己现在就在他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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