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赶来医院的时候, 医院已经乱作一团。
即便是沈画提前有所布置,可谁也没能想到,最先出事的不是岛津友希和李仁表, 也不是岩渊明那,而是她!
“晋安, 这儿。”孟怀沉着脸冲他招手。
霍延急速跑来, 额头沁出汗意:“画画呢,到底怎么回事?”
孟怀摇头:“我也说不清楚。”
“她人呢?”霍延眉头紧皱,脸色十分难看。
“里面。”
病房周围已经被特情处的人给控制了,不可随意进出。
在验证了霍延身份之后, 他被放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沈画。
她面色过于红润,就好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表皮, 不用触碰都能想象到那皮肤的温度有多惊人, 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开。
霍延只是稍稍触碰她脸颊, 指尖就传来灼人的触感。
他有些怀疑是自己指尖太凉,人就算是发高烧,皮肤的温度最多也就四十来度, 不可能会有灼人的痛感。
他不由得低头,用自己的额头去触碰她的额头。
烫, 非同一般的烫,足以灼痛他的烫。
这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霍延立刻回头看向孟怀:“孟叔,画画的体温为什么这么高!测量过了吗?”
孟怀又测了一遍, 看着电子体温计上的数字,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换水银温度计试试。”
电子体温计测量体温,普遍会稍稍偏低一些, 因为测的是体表温度,通常来说舌下和直肠的温度会更接近人的真实体温。
然而测体温的水银温度计一般最高刻度就是42,拿来给沈画测量的时候,都不用放在腋下或者口中,直接放在她脖颈处,那水银柱就蹭蹭上升,一直爆表!
她的真实体温,根本不止42度。
众所周知人是恒温动物,体温升高一度降低一度,都是不正常的。
现如今人类的体温整体趋势是降低的,以前都知道37度是正常体温,但近些年的话,绝大多数人的正常体温都到不了37度。
很多人体温达到37度,都会觉得不舒服,再高一点点,都可以算作是低烧的范畴。
婴幼儿因为免疫系统还没发育完善,神经中枢发育不完全,体温调节能力比较差,所以婴幼儿一烧就容易高烧,一般来说只要不抽筋晕厥,高烧持续的时间也不长,那么对孩子都没太大坏处。
可对于成年人来说,体温调节能力已经成熟,一旦高烧,往往就很危险。
更不用说是像沈画现在这样,已经超过42度的高烧!
高烧会杀死体内入侵的细菌病毒,但同时也会伤害到人的大脑神经。
霍延看向孟怀,手心都是汗:“还不给她降温吗!”
这么高的体温,药物降温和物理降温应该同时进行的啊!
孟怀迟疑了片刻,眉头紧皱:“她交代了不让乱动。”
霍延眉头紧皱:“可她现在体温这么高,再继续下去,她的大脑势必会受到影响。她是在什么情况下交代不让乱动的?她预料到自己的体温会这么高吗?”
孟怀:“……我现在没办法探查她的情况,已经让人叫顾深回来了……”
孟怀话音未落,外面就有人在怒声喊道:“为什么不让我去见老师!老师出事,顾医生不在,杜师兄也被你们拦着,那就只剩下我!我去给老师做检查!”
“师叔,孟老?你在里面吗,我是林知,我来给老师做检查!”
是林知的声音。
霍延看向孟怀。
孟怀立刻走到门口,跟特情处的人说:“让她进来。”
门一开,林知就飞快跑了进来,她顾不得去看霍延,直接握住沈画的手,“老师这是怎么了?”
孟怀赶紧说道:“林知,我对脉气的感知比你差得多,你老师说过,你对脉气的感知天赋非常强,但你老师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你……要多加小心。”
“为什么不让杜师兄进来?我对脉气的感知很强,但我经验还不足。”林知的压力非常大,声音都在微微颤抖,“顾师兄没在,杜师兄综合能力上,要比我强得多。”
孟怀迟疑了一下。
霍延看了孟怀一眼,立刻看向林知:“现在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林知,现在只有你了。”
一瞬间,林知后背就湿透。
只有她了!
林知深吸口气:“我,我要怎么做?”
孟怀摇头,目光暗淡:“没人知道。”
林知紧抿着唇。
是啊,没人知道。
他们早就习惯了以老师为主心骨,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可好,老师倒下了,他们完全束手无策起来。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林知。”霍延看向她,“冷静,把你老师当普通病人,你也不是实习生了,在炎黄现代医院,你是你老师的得意门生,你老师说过,你对脉气的感知能力比其他所有人都强。别考虑那么多,如果只是普通病人,你要怎么做?”
林知深吸口气,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她却依旧坚定地站起身来,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针。
这一套针是老师给她准备的,当然不能跟喻派传承的金针相比,但也绝非凡品。
其实林知现在,已经在练习适应脱离金针,但这练习还处于初级阶段,她往往会先脱离金针做出判断,再利用金针辅助来验证,双重保险,毕竟不能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
可是现在要给老师做检查的时候,她根本不敢有任何试验的心思,只想求稳妥,第一时间就用上金针。
如果除却中医经验和理论上的差距,单说喻派金针的话,她的能力已经不在顾深、楚兆之下,这全来自于她对脉气的超强感知天赋。
林知紧抿着唇,开始下针……
沈画渐渐的有些不舒服起来。
那些有关元珑的记忆非常清晰,就好像是她在用极快的速度重新走过一边属于元珑的人生。
也不仅仅是最初的元珑,还有后面记忆缺失的元珑。
或者说,是第二个第三个不完整的元珑。
她是元珑吗?
好像是。
但又好像不是。
她不抗拒这些记忆,但却始终没有办法真正地融入,就好像是隔着一层纱一样,好像是在做梦经历着元珑的一切。
不太完整的记忆,让这个“梦境”也不够连续,场景仿佛在不断跳跃。
甚至渐渐的,“梦境”开始变得不清晰起来。
一开始,这些“梦境”中的画面、场景都非常清晰,就像是她自己经历过,或者说是她自己正在经历着的一般。
但是渐渐的,“梦境”好像是电量耗尽了一般,画面开始变得模糊,让原本就无法彻底融入的她,更多了一重分裂感。
她好像从“梦境”,变成了梦魇。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她想从这个梦境之中走出来,就像是梦魇的人想要醒过来,可是整个人就像是被绑缚住一般,任凭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
沈画此刻就处在这样一种状态之中。
她心慌心悸,呼吸困难,拼了命地想要醒来却不能够。
她在大声呼喊,想要有人能叫醒她,她甚至已经醒来了,可最终发现她只不过是梦到自己醒来,从一重梦境,又被困在另一重梦境。
这种拼了命也无法挣脱的无力感,简直让人绝望。
更绝望的是,“梦境”也好“梦魇”也好,似乎已经电量耗尽,开始变得模糊,连带着她的意识也仿佛被困在一团混沌之中,挣扎不出,逃避不开。
就在这时,一股涓涓细流忽然汇入。
原本模糊的“梦境”,好像得到充电一般,开始一点点变得清晰。
人有种本能,在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是,人会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所以当这股忽然汇入的细流能给模糊的梦境“充电”时,沈画就本能地想要攫取更多。
从细小微流,到涓涓细流,再到澎湃奔涌……
她越来越觉不够。
林知在下针的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
她的脉气探入老师脉络之中,可感觉完全不对,和她给别人查探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似乎看到了老师的脉络,又似乎没有看到。
她的脉气引入老师体内,可是完全无法扩充自己的视野,无论脉气进入多少,都如石沉大海!
是因为老师的情况和其他人不同吗?
林知也搞不清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持续增量地向老师体内输入自己的脉气。
脉气对人的重要程度已经不许言表。
正常情况下,人体内游离脉气的数量也是一定的。平时林知给人看病的时候,用脉气去探查病人的情况,所用到的脉气并不多,更多是以自己的脉气为引,联动病人体内的脉气,真正起到探查作用的其实是病人的脉气,她自己的脉气使用的很少,当然更不会消耗掉。
可是现在,她输入老师体内的脉气,是切切实实得消失无踪,她不断加大脉气的输入量,对她本身来说也是很危险的事。
更危险的是,她已经输入了自己体内游离脉气总量的三分之一了,可却看不到任何效果!
她这么多的脉气,在进入老师体内之后,就跟她完全失联!
怎么办?
如果此刻换做是在探查其他病人,林知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撤回自己的脉气,坚决不会再持续输入脉气。
可偏偏现在是在给老师探查。
老师的情况看起来这么危险,如果她此刻放弃了……还能有谁,代替她去给老师做检查?
林知无法放弃!
她咬紧牙关,没有犹豫,持续不断地加大脉气的输入量。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一旦自身游离的脉气总量,丢失超过三分之二的话,就会对她的身体产生极大的影响,比如最直观的就是,要补足这些丢失的脉气,起码要消耗掉她十年以上的寿命……
可此刻,林知完全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她这条命都是老师的,何况只是十年寿命?
她不怕减寿丢命,只怕自己这一切是在做无用功。
林知的脸色变得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顺着脸颊,划过她的脖颈。
孟怀攥紧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知。
霍延的目光则在沈画和林知之间来来回回。
“孟叔,林知的情况好像不对。”霍延忽然开口。
孟怀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掌心,他猛地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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