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暖和,清早起来时还能多披一件外衫,一过巳时,便不得不脱下,否则恐怕要闷出汗来。
向云将苏蕉儿脱下来的豆绿色对襟短衫交交给小宫女,拿了一叠纸挑出两张,上头绘着两种花:“小千岁瞧,这个是绣球花,这个是月季花,您说公主府的小院里种哪样好呢?”
公主府已于前几日落成,只差一些装饰和点缀,人便能住进去了。
这个时候问,自然也不是要从种子种起,届时会从别处园林移栽现成的过来。
苏蕉儿将纸张扒拉过来,画师还特地上了些颜色,一朵朵艳丽极了。
她指着绣球花,然后抬起眼巴巴地望着向云。
向云笑着点点头,又给她看被褥的花样、茶具要什么图案……诸如此类。
苏蕉儿不厌其烦地指着自己喜欢的那个,实在选不出来,便摇摇头。
直到能问的都问完了,她也没说过一个字。
向云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孙太医的话,平日里要尽量多引导小千岁开口,只是两三日过去了,效果微弱。
好在此番有惊无险,只是身上留了些淤青,她皮肉白嫩,看着更明显些,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蕉儿看完了画,伸手抓过向云手中的最后一张纸,上面却只写了字。
向云回过神:“下月初要在新公主府设宴,这是皇后娘娘定下的宾客名单,小千岁瞧瞧?”
苏蕉儿自己识字,倒也不用麻烦其他人,接过来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着。
“都是京中适龄的公子千金,最小的也有十二岁了。”
苏蕉儿认识的人很少,排在首位的赫然是许盛竹与许姝兄妹俩,还有两个庶出的孩子。
除此之外,便全是陌生人。
她感到些许失望,对这府宴也期待不起来。
谁叫她的朋友实在是太少了……原本还有一个的。
苏蕉儿放下名单,端起手边的鸡蛋醪糟,小口小口喝着。
陈皇后故意写漏了一人,打算看看女儿的反应,谁知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向云不由问:“小千岁不请温将军了?”
苏蕉儿舔了下嘴角,直直地望着空处,摇摇头。
这倒是稀奇,说起来,往日总惦记着温将军的人,这两日安静得过分。
起初,向云以为是小千岁受了惊吓,一时没想起来。但怎么会公主府宴也不肯请?
苏蕉儿握着汤匙的细白手指轻轻蜷缩一下,那日她握着小蝴蝶睡了一夜,恍惚间又隐约感受到手心的异物感。
向云见主子总是闷闷不乐,心里也不好受,想说些轻快话:“难得太子殿下没来云安殿守着,小千岁可想出去走走?”
苏蕉儿疑惑地眨眨眼,写字给她看,
——皇兄还在追查绑架我的人吗?
“是啊,殿下刚回京,本就有一堆事要处理,实在是辛苦。”向云感慨道。
她侍奉小千岁多年,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有多爱护这个妹妹,此番若是不能揪出幕后黑手,只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苏蕉儿精神好些的时候,已经细细回想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且一字一句写给苏涟看了。
只是到底比不上口述方便,细节处难免有遗漏。
苏蕉儿又写下一行字。
——请皇兄找到她,她救了我,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向云略一沉吟,便知是那位关键时候放走了小千岁的丫鬟。
这又是一处不合情理的谜团。
她露出笑:“小千岁放心,等查清事实,太子殿下自会善待于她。”
不过谈何容易,那几个随行宫人的尸体前日就在乱葬岗发现了,下的是利落干净的死手,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不过,小千岁长居深宫,与人结仇不易。值得冒险来劫持她的人,论起嫌疑,不过就是那两家。
平心而论,楚家与赵家,应该还是楚家的嫌疑重些,毕竟赵呈乐这赵家命根子暂时还捏在苏涟手中,赵太后又缠绵病榻,赵家大概没这个功夫谋划。
想必,今日太子殿下出宫,就是要去楚国公府打探一二。
向云心头亦是遮着一层云雾,正想着事,并未发觉苏蕉儿呆坐片刻,又握着笔开始写字。
——她那时问我还认识她吗。
向云一愣:“那人这么问的?”
苏蕉儿点点头,又写下一句。
——可我确实没见过她。
那岂不是说,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小千岁从前见过的人,只是她记性不好,早忘干净了也不无可能!
小千岁此前可没有见过楚家的千金。
向云把纸叠起,匆忙喊来个强健的侍卫,要他出宫去交给太子殿下,心里也忐忑起来。
楚婕若真不是凶手,万一冤枉了人,楚家必定借机发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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