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第603章 换了人间（三）

bsp;   不知过去了多久，季少涛终于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她。

    没有惊心动魄，没有万众瞩目。

    于是，季少涛便早早地来到菜市，怀揣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她的到来。

    陈安之呆立在原地，眼前一片狼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

    今日，鸳鸯在菜市偶遇了一位故人。

    然而，怒骂过后，她的内心却并未得到丝毫的安慰。

    “原来养孩子是这么令人心烦的事情１

    顾旭于凉州起兵，西北六城的官吏纷纷投降，戍边军队也尽归其麾下。

    平平淡淡。

    过去在大齐后宫，她所向披靡，斗倒了徐惠妃和张贤妃，最终登上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与那些步步为营、凶险莫测的宫廷斗争相比，煮一碗清汤挂面又怎会难倒她呢？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

    此时她心中不禁涌起担忧的情绪。

    她脑海中浮现出昨日鸳鸯在灶台边做清汤挂面的场景，下定决心亲自尝试一下。

    可鸳鸯依旧没有回来。

    但鸳鸯却似乎对此充满憧憬。

    “苗素萍１他喊了她的本名。

    长年以来，鸳鸯在宫中侍奉皇后，稍有差池便会遭受严厉的惩罚。皇后长期的威严与压迫，早已在她心中刻下了深深的恐惧烙樱

    她蹲下身子，双手捧着脸颊，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每隔两三日的清晨，陈安之便会在窗前静静目送鸳鸯手提菜篮，走向洛京的菜市，选购新鲜的食材。

    虽然在大夏新朝，太上昊天已经被宣判为伪神，紫微大帝成了唯一的神明，两面一体的“上苍”自然而然也不复存在。

    有鸳鸯陪伴在身边，替她系腰带、穿鞋子、梳头、洗漱、洗衣、做饭，把一切琐碎事务打点得井井有条，陈安之终究还是渐渐适应了洛京民间的新生活，适应了聒噪的婴儿啼哭声和孩童喧哗声。

    鸳鸯终于回过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有时邻居会怀着好奇心，向季少涛打听他过去的从军经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季少涛的视线穿过层层人潮，捕捉到一抹熟悉的倩影——那是一个身着碧绿长裙的秀丽姑娘，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挑选着菜摊上的蔬菜。

    不对，应该是回到了凡间。

    陈安之站在那简陋的灶台前，小心翼翼地烧了一些开水。但总觉得水量不足，于是又尝试往锅里加水。

    但她此刻的反应，却超出了他的意料。

    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寻找着那份久违的支撑。

    他们曾一度以为，此生再无重逢之日。

    季少涛也选择带着大夏朝廷给予的赏赐，解甲归田。

    “苗素萍，是我！我是季少涛１他又喊了一遍。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越发感到不安。

    季少涛则在几年后选择了从军。

    当鸳鸯拎着菜篮子向她道别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而经过多年的沙场风霜，季少涛的声音也变得成熟、沧桑了许多，使得鸳鸯一时之间竟未能辨认出来。

    十三岁的鸳鸯，就此进入深宫，成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

    待到正午时分，她又看着鸳鸯满载而归，忙碌于厨房之中，不久便端出一桌色香味俱佳的佳肴。

    直到今年夏天。

    相反，一种更深的孤独和无助感涌上心头。

    然而等到真正重逢的时候，却跟想的不太一样。

    水盆的位置恰到好处，不高也不低，水温也是恰到好处，不冷也不热。

    自从她入宫侍奉皇后娘娘以来，她便失去了本名，成了皇后身边的“鸳鸯”，与“黄鹂”、“杜鹃”、“喜鹊”为伴。

    他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小葱间穿梭，一根根精心挑选后放入菜篮中。虽然她的指尖因常年劳作留下了不少老茧，虽然她在与菜贩讨价还价时言辞激烈，甚至不时夹杂着几句市井粗口，但在季少涛的眼中，她却从未像今天这样美丽动人。

    这令她心情格外烦躁。

    可爱？

    时隔多年，当季少涛喊出那声“苗素萍”时，她险些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陈安之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邻居家婴儿那张满是泪痕、鼻涕和奶渍的小脸，只觉得脏兮兮的，很是恶心。

    一天早晨，当鸳鸯在替她梳头的时候，陈安之听到隔壁传来孩子们的打闹声，不禁由衷地感叹道。

    不料溅起的开水瞬间烫到了她娇嫩的手背，疼得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素萍，嫁给我吧１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现在有块田，几头牛……我之前打仗还立了功，陛下给了我丰厚的赏赐。我们可以一起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不过“上苍”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按照大齐王朝的规矩，凡民间年龄合适、姿色优良、相貌合宜的良家女子，必须参加宫女选秀。在选秀之前，她们不得擅自嫁娶。若有人擅自藏匿女子，便是犯了“目无君主”的大不敬之罪。

    她想，鸳鸯是不是在外头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导致耽搁了归来，又或者，新朝皇帝有意找她这位前朝皇后的麻烦，便鸳鸯抓捕了起来。

    她心头怒斥着新朝皇帝的无情与残暴——他夺走了她的一切，将她逼至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让她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孤立无援。

    这时候，鸳鸯会恭敬地双膝跪地，将一盆清水稳稳地端到陈安之面前，给她洗手。

    听闻每隔数日，菜市中便会出现一位宫人打扮的清秀姑娘——她有着鹅蛋脸，柳叶眉，眼角有一颗泪痣。

    她回应道：“但是，娘娘，孩子们也很可爱呀！我想，若是我能有一个孩子，陪伴他成长，看着他一天天变得懂事，那定会是极其幸福的事情。”

    但到了下午，陈安之依然未能见到鸳鸯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皇后娘娘？哪里来的皇后娘娘？在这世上，只有一位真正的皇后娘娘，她此刻正在禁军大营检阅军队，根本不需要你去为她准备午饭１

    苗素萍被季少涛这陌生而强硬态度吓得后退了几步，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是……是大齐的陈皇后……”

    “大齐已经没了１季少涛拿出了沙场杀敌的霸道气势，打断了她的话，“管他什么陈皇后王皇后李皇后，现在就是一介庶民，你管她干嘛？你现在是大夏的子民，不是谁的奴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嫁人就嫁人，她管不了你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