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正背对玺克全速开溜。他比玺克矮一个头。把一顶形状类似盘子的碟形天线凸面朝上戴在头上。那个天线上缠着很多铁丝,铁丝的尾端朝四面八方怒张,看里来就像是银色的巨型海胆。这个人背上的肌肉很厚,穿着帆布连身工作服。这件工作服上面有经年累月磨出的褪色痕迹和好几处破损,正是现在时尚界耗费大量水资源去磨洗制造的造型,但在这里只意味着这件衣服该扔了。
玺克认得这个人,他就是玺克在主要控制室走廊上看到的倒退人!
玺克和他之间的距离超过十公尺,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玺克赤脚不可能用跑的追上去。他对豆荚吐口水,用所尼语念咒:震荡!然后以投掷长枪的方式,单手大动作把豆荚对准那个人的脑袋投掷出去!
豆荚飞行吹起一阵狂风,把地上的叶子全都吹飞出去,也让玺克的裙子遭遇某种程度的危机,幸好没事。豆荚以攻城槌撞击城门那样的方式,狠狠命中小偷男藏在天线帽底下的后脑勺,发出清脆的扣一声。
附加法术的豆荚把小偷男整个人撞得往前扑。天线帽居然还好好的戴在头上,只是因为趴平的关系,变成戴在后脑上。
玺克闪避地上的玻璃,一路跳着移动到小偷男旁边,一脚踩在他背上。脚底触感还满软的。
这时树精老人从另一面墙后面拐了过来,他一过来就看到玺克穿着叶子裙,裸上身和露出双腿踩在一个微胖受害者身上,这一次树精老人反应迅速,在一秒内就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我洗澡的时候偷走我的东西!玺克放下脚,对小偷男下令:给我起来,把我的东西还来!
小偷男蜷起身体缩成球状,把天线帽调整到不会卡住的角度,就这样滚动到树精老人旁边,站起来躲在树精老人后面偷看玺克。
你这——玺克差点把脏话骂出来,咬牙忍住没在老人家面前失礼。他仔细看小偷男的脸,发现他的表情很奇怪。小偷男眼睛圆睁,比一般人惊讶的时候睁得更大,根本就是全力撑开眼睑,同时瞳孔又缩得极小。嘴唇紧抿,脖颈僵硬。他一直维持这个状态。既不会想舔舔嘴巴,也不会想转动脖子。他的眼睛一直定在同一个角度纹丝不动,眨眼的样子只像是机械开阖。正常人的脸不会这么像石雕。要玺克诊断的话,他会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多重**药中毒合并吸入蚀魂虫。
玺克问树精老人:这小偷不知道从哪里溜进来的,你认识他吗?
他是这里的员工啊。树精老人流畅的说。
啊?玺克偏了一下头:不是只有三个员工吗?
没错啊。树精老人看了一眼玺克,又瞄了一下小偷男:加上怪头,是三个人啊。
那小碴是什么?
玺克开始觉得冷了,这不单是因为他光着身体顶着湿发站在冬季的户外。他想起关于小碴的众多疑点:他看到小碴时,觉得他好像是跑错时代的幽灵。看看树精老人,身上的反光背心反光条都裂开了;怪头呢,一副没钱买新裤子的穷酸相;他自己,就算不是**穿叶子的时候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有小碴穿着精美法袍,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这里这个时代的员工——只有在第四焚化炉刚开张那个时候,这样的法师才不奇怪。玺克越想越觉得可疑。小碴该不会是过去在这里工作过的员工幽灵,因为对这个地方还有执念所以留下来守护这里?这样一想又更加合理了,小碴的确说过他要找东西。想找回某个东西是幽灵逗留人世常见的理由!
总之,玺克用手摩擦手臂皮肤想提升一点温度: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怪头小偷把玺克的包包抱在怀里摇头。正常人摇头的时候,头会转动,但是眼珠会往头转的反方向转动,让视线定在同一个点上,这样才不会头晕。他摇头的时候眼珠却不动,导致视线跟着移动,看起来非常诡异。他用彷佛合成语音般死板的语调说:怪头不还。你是女王的敌人。
玺克捡起豆荚,当成刀子般挥舞耍弄,用低音威胁怪头小偷:这次我会把你的头从脖子上打飞出去!
怪头,把东西——还他。树精老人慢慢的对怪头小偷说,虽然语气很严肃,但实在是花太多时间了。
怪头小偷头摇个不停,正常人这样早该晕了。
还我!玺克大吼一声。他的愤怒瞬间和祭刀联系上,祭刀放出电流,怪头哀嚎一声把包包抛到地上。玺克跨了三大步捡起包包,先拿出祭刀确认没事,然后开始穿鞋子。寒风吹来,玺克打了个冷战。他赶紧把外套穿上,变成穿着叶子裙和鞋子,搭配**外套,比之前更像个变态的打扮。
怪头倒退着快步跑掉。玺克也不想去追。
树精老人说:怪头他——脑子怪怪的,请你——不要跟他计较——
玺克的眉头没有因为树精老人的解释而舒缓。他待人公平,只要碍到他,他才不管对方神智清不清醒,一律给予齐头式平等待遇。
树精老人继续说:——他之前——工作的时候——不小心跌进了伫坑里——大概是那时候吸到太多废气——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玺克瞇起眼睛。他觉得越来越冷了。头发还不断滴水弄湿他的外套。他一声不吭的转身回去洗澡。
他回到淋浴间里,接触到热水后玺克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发现洗发精之类的沐浴用品回到架子上了。这部分是骚灵下的手。他把祭刀塞在药草包里,再把银匣缠上去挂在门上。这样小偷应该没办法了。谁又想偷这东西,就让使魔吃了他。
玺克一面洗澡一面思考问题。他怀疑自己可能受到空气中微量废气的影响,才会出现破绽让小偷有机会下手。他想到游泳池里那棵巨大的野生魔界树。这地方的空气里很可能含有不少心灵毒素。
他又想了一次小碴的问题。想找出别的解释。他自我安慰小碴可能是义工,但这个说法连三秒钟都撑不到就被他推翻了。就算小碴真的是个有钱还跑来给人唾弃的义工,却无法解释为什么树精老人没算小碴那双手,坚持这里只有三个人肉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