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
荔红劈头唾了他一口道:“亏你整日迎来送往,眼睛是做什么用的?眼睁睁瞧着少奶奶站着,倒来招呼我?”
掌柜的一听之下,如天上打个惊雷般。往日都是将衣料差伙计送到陈宅里去,哪里能见的着陈家少奶奶的面?偶尔见到荔红一面便属不易了。方才玉钿进来时,虽像是有家底人家的打扮,可他万万也想不到,这位竟是陈家少奶奶,忙忙作揖不绝,笑道:“我这双眼睛该摘了去,劳累少奶奶站着。少奶奶快请上坐。”一边唤伙计倒茶来。
玉钿倒不十分在意,坐下随意挑了几匹料子,又哪里肯喝他们的茶?站起身来就预备走。掌柜的一边差伙计将料子包起,一边笑道:“今儿倒是巧了,早晨还没开门,贵当铺大掌柜就打发人来说,各样货色都要多多的预备。府上的事情我是最上心的,连忙就将昨天刚到的新货摆起来。本以为顶多大掌柜过来瞧,谁承想是您亲自来,真是意外之喜。”
玉钿一听,心下十分诧异,转头问荔红:“你难道早就跟大掌柜说好今天过来呢?”
荔红前两日倒是跟大掌柜家的提过要添置新衣的事,摇头笑道:“我不过跟他家秉礼婶提了一句,她倒是上心。不过我倒没说今天会过来。”
从绸缎庄出来回陈府,必要经过陈家在正街上设的当铺。这是城里最大的一间当铺,门面宽阔,十分气派,远远的便瞧着“当”字幌在空中高高挑着,白字黑地,亮扎扎的刺眼睛。玉钿瞧着幌子下密密的聚了一圈人,还隐隐大声喧哗,招手叫过荔红来问:“大清早就有这么多人当当?看上去倒热闹的很。”
荔红凝神看一会,摇头道:“我瞧着倒不是生意好,像是有人吵架呢。”
玉钿十分诧异,一直听说当铺经营的井井有条,今天一出门就看见一群人吵闹,看来只怕是言过其辞,便向荔红使个眼色。荔红便招呼轿夫道:“到前面当铺停下,少奶奶要进去看看。”
当铺伙计一见少奶奶亲自来了,吓得魂飞魄散,又没法将她推出门去,只得迎进来上座沏茶。玉钿看了一圈,不见大掌柜的人影,也像是少了几个人。便问当头的一个伙计:“外头嚷嚷什么呢?这么一大早乱哄哄的,看着多不好。”
这伙计低眉顺目,恭恭敬敬的行个礼才道:“回少奶奶的话,今日一开门,便有人拿了件破皮袄要来当当。这当物太差,规矩是不收的,他却不肯去,一直在外头嚷嚷。你也不用担心,一会子没人管他,他便自己没趣走了。”
玉钿恍然大悟,笑道:“虽然咱们不能收,也不该让人堵着门,吵吵闹闹地不成体统。还是快点赶他走,别妨碍当铺的生意。你们大掌柜呢,怎么不见他人?”
一帮伙计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言语。玉钿本是随便问问,却见众伙计神情各异,心下便起了疑惑,追问道:“大掌柜出去办事了吗?也不在店里主持。”
这些伙计还是不肯出声,玉钿略略沉默了一会,忽地将声抬高了问:“一个个怎么都哑巴了?快说话啊。大掌柜干什么去了?”这语气不知不觉竟带着焦急恼火,连荔红也抬头诧异拿眼来看着她,只见玉钿挽的低低的同心髻上插着一股珊瑚缺月钗,钗上垂下来那两缕长长的紫瑛穗子摇晃个不停。她伺候玉钿日久,倒很少见她当着人如此失态,不由得心里暗暗敲鼓。
见她起了急,方才说话的伙计不得已,又行了个礼答道:“今日天亮了一会儿,大掌柜就被少爷叫走了,说有紧要的事情要办。临走的时候少爷撂下话来,谁来找大掌柜,都只准说他不在。不是存心瞒着您,我们还以为您是知道的。”越说声音越低。
外面天色昏昏的,可当铺里面更是黯淡无光。举目从高高的柜台上看出去,街上的人奇异的只露出半个身子在行走,面目看上去非常清晰。玉钿只觉得他说的话一个字也听不懂,愣愣的看着他道:“你刚才说谁把大掌柜叫走了?少爷都几日没见人影了,谁家的少爷?”
这伙计最会察言观色,听着玉钿话头不对,迟疑半天才说:“我也只是依稀听声音像少爷。那会子天色太暗,又刚睡醒,还晕晕乎乎呢,没看得十分清楚。”他说话时不敢看玉钿,只将眼睛紧紧盯着墙上贴的粉色纸条“陈记当铺,童叟无欺”。这纸条许是年月稍久,颜色有点残了,回头就该写了新的换下旧的来。
荔红看着玉钿像是茫然的惶恐神色,柜台上也排了好几个人等着当当,伙计们却一动也不敢动。当铺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自己心里虽然也无限疑问,此时一点也不敢露出来,笑着扶起玉钿来:“少奶奶,估计是少爷今天绝早回来,还没来的及回宅子呢。我们先回去吧,只怕少爷这会已经在家等着了。”出门时又回头向当头的伙计道:“外头这人嚷嚷了半天还不走,听着真是心烦,你们快把他打发走。”
玉钿刚上轿子,犹未放下轿帘来,便见一人直奔当铺飞跑,眉眼十分熟悉。她疑惑问荔红:“我怎么瞧着这人眼熟?像是祖荫的贴身伙计进宝。不管是不是,快将他叫住。”荔红也不答话,见这人跑到跟前了,大喊一声:“进宝,你不在店里好好看着,瞎跑什么呢?”
雪樱在马背上颠了半晚,又兼前一夜一直没合眼,委实又累又乏,一晚上在客栈里睡的十分香甜,睁开眼见窗户纸还是暗暗的,只怕时辰尚早,翻了个身又欲睡去,却听外头有人轻轻拍门,带着笑意说道:“樱儿,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起床?我忙乱了一早晨,早饭都没顾上吃,才把事情理出个头绪来,怕你着急,忙忙的就赶过来。你倒好,这个时辰还没起身,原来就我一人瞎起劲。”这声音听来温和熨贴,除了祖荫还能有谁?
屋内仍是光线暗淡,哪里像是日上三竿的模样?只不过既然祖荫在外敲门,她也不能依旧睡着,忙忙的穿衣起床。昨晚到了城里,祖荫将她暂时安顿在这家客栈里,到了客栈又困又累,进屋倒在床上便睡着了。此时才看到,这间屋子进门处搁着一架屏风,上头画的依稀像山水,疏疏点缀一叶扁舟,小半个屏风上都是泼泼沥沥的墨迹,十分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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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写到此处,场景就由乡下转到青浦了.偶不是青浦人,如果对青浦的描述有什么不真实之处,希望各位亲亲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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