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生是商录唯一的软肋, 但凡她有点异样,他整个人都会提心吊胆, 巴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拴在自己裤腰带上,怎么安全怎么来。
他那里是傅云生的对手,那晚把傅云生留在住处,到了早上他还是亲自去送她去学校, 这人性子那么固执的,竟然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后来他想了想,还觉得不放心, 赶在她上楼之前把傅云生的证件全部收走。
傅云生知道他是怕自己突然跑掉才这样做, 心里竟然有些动摇,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才回过神来往楼上走。
在楼上看傅云生把证件全部交由商录保管的宿舍姐妹们觉得好奇, 傅云生进了教室以后便拉着她问长问短,傅云生挑了挑眉, 叹气:
“他怕我弄丢了。”
这句话宿舍里的姐妹们没听懂, 又觉得傅云生在变相撒狗粮,六哥这种老父亲型的男朋友真是稀罕,细致入微到连证件也一并管了, 可傅云生的意思,实则是他担心她再一次离开他的世界, 了无音讯。
中午第二节课上, 傅云生收到商录发来的短信, 她站在他的角度想他大概是来查岗的, 抽空编了一长串信誓旦旦的保证短信回去,大概意思,是自己放学回去找他,不会走,她回短信回的入神,低着头在课桌底下发信息,结果被教授点了两次名字,吓得马上抬起头来,反倒是惹的班级里的学生们哄堂大笑。
傅云生脸皮薄,之后直接把手机关了机,安心听讲,等到下了课才看到商录发来的几条短信,她握着手机犹豫了半响,心里动摇起来:
怎么告诉他过去的那些事情?
好像,不告诉反而更好一些。
她隐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顾虑,并不能在重逢商录之后有所减少,后来傅云生又接到昨天打来的那通电话,不得已只好瞒着商录,从学校的北门离开,先去银行取了钱,到了对方指定的地点,把余数不多的钱换上。
昨天那通电话,是那家人请催债公司打来的,自打考上大学,她接旅游拍摄的时间少了很多,除了学费和日常开交,每个月并不能剩余多少,还款速度慢了一些,便被追债公司盯上了。
追债公司的人并不清楚她与欠款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只是看她是个大学生小姑娘,有些欺软怕硬的意思,开口调戏:
“你还款速度那么慢,不如我们给你介绍个适合你的兼职?”
傅云生知晓他们的套路,不想搭理,转身正想走,被从车里的小伙子一把抓住,威胁她:
“下次还钱,记得别超时,超时我们可是算……”
傅云生知道这伙人欺软怕硬,打断他说的话:“我该还多少一定还上,但要想讹我,我一分也不会给。”
傅云生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心里有了底数才会那么说,她说完抬手甩开的那人的手腕,转过身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欠你们多少钱?”
傅云生猛地转过身去,看着从旁边的巷子口走出来的商录,他带了个帽子,显然他是跟了她不少路程的,几个人看商录长的高大,冷着脸往傅云生面前一站,有些令人害怕,领头的咽了口唾沫,数了数手上的现金,硬着头皮告诉他:
“还有十多万没还,怎么,你想替她还上……”
那人话没说完,被商录一抬手掐住脖子推到墙壁上,他眯着眼睛,歪着脖子问他:
“是啊,那把你送进医院,一起连医药费也还了?”
许是商录身上那股子痞气,三个男人看商录先动了手,一下子把领头的掐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吃亏,连连求饶,商录一松手就跑的没了踪影,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还在巷子口发呆的傅云生,一把将她拉走,什么话也不说,先带她去吃晚饭。
傅云生腿短走不快,看他走路疾如风,手腕被他捏的生疼,抬手挣脱了一下:
“我走不快,你慢点。”
商录心里压着火,类似于欠钱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隐瞒至此,他心里生气的,是他拿了她的身份证去调查到的那些信息,那时候在支队,一心只想追求她,竟然从未想过要调查她的身份证,现在知道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心里自然是气愤更多一些,如果他一直没察觉,她难道就准备这样默默的抗一辈子?
他停下来,气势汹汹的看了她一眼,对上她那个红红的目光,不得不把那口气咽下去:
“算了,吃完晚饭再和你算账。”
他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个喜欢凡是都自己扛着的小笨瓜气死!
他并不发问,也不逼她,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事情,没什么胃口,点的饭菜一点儿都没动,只得又全部打包带走,拿回住处吃。
商录回了家把门一锁,看她弯着腰换鞋子,手不利索,几下都脱不掉,干脆蹲在地上抬手帮她把鞋子脱了,换上拖鞋,忍着小脾气没有发出来,一直想等她自己招来,可是傅云生这丫头是出了名的闷葫芦啊,商录这个暴脾气等不到她自愿坦白,拉了一把椅子到她的工作桌面前,像是苦口婆心的老父亲那样看着什么也不愿意多说的傅云生:
“有过犯罪记录就低人一等吗?”
傅云生停下正在修图的手,没敢看他,只是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那时候的她更像是一个无助的可怜的小孩子,她摇了摇头,起初以为是丢脸的,所以在瑞丽才不敢接受他的大胆追求,后来知道生离死别,又觉得什么芥蒂都不如放下一切在一起更加重要。
她哽咽着和他说:
“六哥,我就想等我把欠款全部还清了,默默把这件事情埋一辈子,我何必要让你也知道这些过往呢?”
她从十七岁开始进入监狱,过了整整三年暗无天日的日子,这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过往,她知道也许他不会介意,但是她介意,介意所有的美好会因为这件事情毁灭,介意自己的过去给商录蒙上一层灰。
商录看她一直低着头,心也跟着紧紧的揪起来,抬手把她的下巴抬起来:
“傅云生,你是不是以为我傻?我难道不会自己去查你那些犯罪记录?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想办法知道?”
傅云生愣了一会儿,抬起裹满眼泪的眼睛看着他,一眨眼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她红着鼻子和眼睛摇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和他说:
“六哥,我那时候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现在……”她哽咽着,自嘲的扬了下嘴角:
“现在更加配不上了。”
她那时候就总是觉得,哪怕同是一个村落里出来的青梅竹马,也因为两家太过悬殊的关系而显得自卑和胆怯,后来跟着母亲进了城,见到了大城市的辉煌,纸醉金迷,更加觉得来自小山村的自己是那么可笑和微小,自卑像是一只无处遁形额洪水猛兽,她偶然躺在家里那张刚好够母女两人睡的员工宿舍里,会忍不住的想,商录怎么会喜欢像自己这样的小丫头。
不够好看,没有才华,长得矮小,嘴巴笨拙……她从懂事开始,便觉得自己满身缺点,被父亲嫌弃,被村里的小男生欺负,到底有什么优点会被商录看上呢?
亦或者,她哪里又敢高攀呢?
在繁华大城市里打拼的贫穷底层,像是蚂蚁,每日都在不停的干活,不停的付出,收入却微不足道,可怜巴巴的只能每一顿都精打细算,度日如年,想着什么时候熬着熬着就见到了希望,一个人的坚守是困难的,好在有那只商录送给他的银白色鲤鱼陪着她,她舍不得买五块一包的鱼食,偶尔丢点馒头进去,它竟然也会吃。
在寒假里想念商录的时候她就会看看它,和它说说心里话,说说商录这个小混蛋为什么那么欺负她,却不欺负别的女孩子。
那时候沈星云的工资,一个月只有一千五,除去她在学校的借读费,几乎已经没有多少剩余,她一直很好奇,究竟沈星云是怎么在这样一个节奏快的大城市里生存下来,究竟是怎么养活她的?
直至那一日,学校因为临时有事早放了半天假,她买了平日里当晚饭的馒头,还未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沈星云和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男人的脾气很不好,抬起脚踢翻了家里的凳子:
“一次两百,你抢劫啊,一百块,干就不干,不干就拉倒?”
沈星云低三下四的求:“我也是生活所迫,一百五,给您服侍的满意。”
懵懂的傅云生,大抵是知晓了一些那些模糊的声音是怎么来的,她捂着嘴巴缩在狭隘黑暗的楼梯口,一边气愤的掉着眼泪,一把把手里的馒头全部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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