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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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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随着睿宗旦被废为皇嗣,武则天正式在洛阳紫帐称制。她代天子颁发诏书,更改年号和皇旗的颜色,将东都洛阳改名为“神都”将洛阳宫改称“太初宫”并将衙门以官职的名称再度进行更改。

    武则天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但她看上去依然眉如新月,肌若冰雪。她在分封武氏亲族的同时,将大唐王室门阀一一贬往外地。她现在可以有条不紊地进行此事,而不需要察看任何人的眼色。对眼下大权独揽的武后来说,她离登上皇位,君临天下只差一步之遥,但武后知道,要跨过这一步亦并非轻而易举。

    光宅元年,武则天治下的大唐帝国似乎出现了吉祥和瑞的征兆。全国各地报来的祥瑞绿章被刻在青藤纸上不断送达宫廷,这些绿章的内容读来饶有趣味,比如,河南刺史的一道绿章声称,在河南丰县,有人发现了一颗九穗灵芝;在山西的水汶县,一群白鹊栖息在县城外的合欢树林中,三日不去,远远看去犹如皑皑白雪。最使武则天感兴趣的还是嵩阳县令樊文献上的一枚赤心瑞石。这些绿章既是天降祥瑞的吉兆,又是民心归附的重要信号。

    到了光宅三年,英国公李世勣的孙子徐敬业在扬州发动兵变,给一度祥隆的大唐王朝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

    从这场叛乱的开始到最后平息,武则天始终没有将那些远在江南的书生放在眼里。在叛乱进行的过程中,她最为担心的似乎是另外一些事情。因此,当内侍上官婉儿将那篇扬州起兵的“讨武檄文”念给她听时,武则天的脸上仍不时地展露出笑容。

    上官婉儿是诗人上官仪的孙女,现在二十一岁,七年前奉太后之命入内宫成为内侍。大太监魏安死后,她很快就成了武后的心腹之一。如果说魏安作为武后的谋士和帮手为她鞠躬尽瘁,那么现在上官婉儿所扮演的角色仅仅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她对武则天的敬畏几近崇拜,武则天的智慧、性格和处理政事的作风无一不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对她日后的命运产生了重大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祖父上官仪的惨死作为一道年代久远的陈旧布景,已被她渐渐淡忘。

    这篇讨武檄文措词尖刻,字里行间对当今太后多有不恭,上官婉儿不得不时常停下来,察看一下武则天的脸色。武则天细细地玩着那枚赤心瑞石,含笑不语,她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当婉儿读到“一环之土未干,六尺之躯何托”时,武则天忽然问道:

    “此文出于何人之手?”

    “据说是一个名叫骆宾王的人写的。”婉儿答道。

    武则天将这句话又默念了一遍,然后叹息道:“此人文才盖世,未为本朝所用,当是宰相之过”

    接着,武则天站起身来,向上官婉儿问道:“婉儿,现徐敬业在扬州起兵,以你之见,我当如何处置此事?”

    “当立即发兵平叛。”婉儿答道。

    武则天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徐敬业此次谋反虽肇始于千里之外的扬州,但祸根却在朝中,”武则天若有所思地说道“据我所知,在朝廷各部及地方州县,同情徐敬业的官员大有人在,我若仓促起兵征讨,这些人即便不敢为叛军内应,但亦会借故拖延,从而助长叛军气焰。另外,朝中也会有人利用叛乱大作文章,在归政一事上向我施加压力”

    “那太后准备怎么办呢?”

    “若要平息叛乱,必须首先除掉内患。”武则天冷冷地答道。

    第二天,武则天将中书令裴炎召到内宫的英贤殿,与他商量平息叛乱一事。早在中宗被废之时,武则天即对裴炎大力失望,近几个月来,这种失望情绪在武后的心中与日俱增,尤其是上个月,当武承嗣请求准许建立武氏七庙以追尊武氏宗族时,裴炎就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太后说:太后既为国母,应当以无私仁德仪昭天下,祭祀宗族本为私事,为此而特建七庙似有不妥,自古以来,尊崇内戚往往导致国破家败,汉朝的吕后即是一例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但裴炎将自己与吕后相提并论,却在武则天的心中留下了难以除去的刺痛。

    现在,武后以平乱之事向裴炎问计,裴炎看来对自己所面临险恶处境并无太多的了解,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从叛军打出的‘匡复庐陵王’的旗号来看,徐敬业之乱概由皇帝年长而未能亲政所引起,以臣之见,若太后归政睿宗,徐敬业之乱不讨自平”

    武则天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一线青灰色。她看了一眼侍立在侧的上官婉儿,不冷不热地对裴炎说:

    “你的意见,我已知晓,你且退下,平叛之事尚要从长计议。”

    诚惶诚恐的裴炎走后,武则天立即下令将其拘捕。随后,武则天召集朝廷重臣在贞元殿举行御前会议,商讨平叛方案。由于大臣们在会前就已知道了中书令裴炎被捕下狱的消息,因此御前会议很快就演变成了对裴炎一案的激烈争吵。

    中书舍人李景谌赞同武后的意见,他认为裴炎有参与谋反的嫌疑,理当拘押审查。风阁侍郎胡元范、刘景先立即据理反驳。武则天静静地闲坐一旁,始终一言不发,以至于争吵愈加剧烈。

    最后,武则天似乎感觉到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她便突然发话:

    “裴炎谋反之心已久。我已掌握了确凿证据只是目前不便公布而已”

    “若裴炎有谋反之心,那么臣等也同样有谋反之心了”刘景先与胡之范看来已准备孤注一掷。

    “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武后对右右侍卫使了个眼色“还不给我拿下?!”

    这天晚上,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刚刚回到寝宫,即有侍从来报:“千金公主前来向太后问安”

    武则夭此时已感疲惫之极,便吩咐侍从道:“我今天太累了,让大长公主明天再来吧。”

    千金公主是唐高祖的第十八个女儿,现在虽已年近六十,但姿色未衰,风韵犹存。她性格开朗活泼,举止优雅娴静,在年复一年的寡居生涯中渐渐为人们所忘却。只有当她与男宠们的风流艳事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时,人们才会意识到她的存在。

    在泰山封禅大典到武后神都摄政,千金公主目睹了武则天在官廷倡扬女权,推行新政的整个过程,李氏家族气息日衰干金公主也许并不在意,重要的是,武则天的一系列革新计划给她呆滞、压抑的生活带来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新空气。当整个李氏王室在武则夭的弹压之下感到惶惶不可终日时,千金公主却独享优游,与武后过从甚密。

    这天晚上,千金公主在一名宫女的引领下来到了武则天居住的英贤殿。

    武则夭正躺在床上,由一名宦官替她按摩捶背。上官婉儿端着一碗汤药侍立在床边。武则天看见千金公主进来,只是冲她微微一笑:

    “大长公主请坐。”

    武后平常与干金公主极为友善,用不着虚礼和客套。

    千金公主抱臂站立在窗幔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宦官给武后按摩,唇边不时掠过一阵温和而神秘的笑意。

    “大后玉体有何不适?”千金公主问道。

    “近来时感身上疼痛,已有数月”

    “请太医来诊视过了吗?”

    “太医已看过多次,似乎不见好转。”

    “这些天来,朝廷内外大事不断,太后应多加珍重才是。”千金公主关切地说道。

    “多谢大长公主一片好心。”武则天说“只是我亦不知道自己到底生了什么病,针灸和汤药都试过了。看来并无用处。”

    “针灸和汤药只能暂时缓解病情,却无法从根本上除掉病兆”

    武则天笑道:“不知大长公主有何见教?”

    千金公主看了看室内的侍从,诡秘一笑,没有再说下去。武则天别有会心,也未加索问。

    等到夜阑人静,房中只剩下武后和千金公主两人时,武则天拉着千金公主的手,情声问道:

    “刚才公主说到病症的根本,我倒想听听。”

    千金公主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武后的垂询,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来。

    “在大唐王朝的文武群臣中,有一个重要人物,不知太后是否听说过”

    “不知公主指的是谁?”

    “李淳风”

    “怎么没有听说过,他是朝中主管天象历数的太史令,”武则天笑道“他所修编的麒年历我还曾推行过呢”

    “李淳风虽然官位轻微,在朝中很少有人注意,不过,说起来他还是太后的救命恩人呢。”千金公主道“倘若没有李淳风,太后也许早已为太宗皇帝所杀”

    武则天大惊失色,赶忙问道:“大长公主这样说,有何凭据?”

    千金公主仿佛陷入了过去事情的回忆之中,她的目光注视着窗外,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早在三十多年前,太宗皇帝曾在宫中发现了一本秘记,据秘记上说,唐三代之后,有武氏起而灭之

    “这事我也曾听说过。”

    “当时,太宗皇帝本欲杀掉朝中所有武姓之人,以绝后患,太史令李淳风劝阻了他。”

    “公主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千金公主喟然长叹了一声,寂然说道:“多年来,我枯处宫中,寂寞难排,不知不觉地迷醉于阴阳术数的推衍与遐思中,我后来听说李淳风精于此道,便常去终南山中与他切磋,渐至无话不谈”

    “李淳风现在何处?”

    “十多年前,他辞官息影山林之后,不久就仙逝了。在他临死前,我曾去看过他一次,他也知道自己在世之日无多。因为上苍也许不愿让他窥破更多的秘密。”千金公主看了武则天一眼,继续说道“当时,他与道士袁天罡合演的推背图已臻齐备。”

    “袁天罡”武则天的脸上布满了惊愕的神情。

    “太后莫非也听说过此人?”千金公主问道。

    武则天没有说话,在单调而悠远的宫漏声中,她眺望着窗外疏朗而迷离的灯火,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童年: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一名背负行箧的道士突然来到了家中

    “简直像做了个梦一样”武则天在恍惚中自语了一声。

    “太后这些年所成就的大事,在我看来,既是人力,亦是天为,”千金公主说“至于太后近来常感不适,我想,那也许和阴阳失调有关”

    “何以见得?”武后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千金公主。

    “太后眼下的心情灵性已近纯阳至刚,可您的身体却仍是阴气弥积,混沌未醒,我担心长此以往,这不仅有损于太后的玉体,而且将会妨碍您日后的功业”

    “以公主之见,我该如何去傲呢?”武则天问道。

    千金公主笑道:“我看只有一个办法,采补阴气以使匮竭的身体得到滋养,究竟如何去做,我想太后不用我来多费口舌了吧?”

    武则天随后也笑了起来,在千金公主诡谲而温和的目光下,她的脸上掠过一缕少女般的羞怯。

    “如果太后不见外的话,我这里倒有一副现成的灵药”千金公主低声说道。

    武则天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当年永巷初夜时太宗皇帝那略显浮胖的脸,以及高宗李治虚弱而单薄的躯体,当她意识到近年来对官中年轻男子那种难以抑止的好感时,她不禁微微有些气喘。

    第二天傍晚,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健壮男子在千金公主的陪伴下,来到了武则天住居的英贤殿。

    武则天在帐帘后初见之下,此人果真像千金公主所说那样,生得健伟丰仪,挺拔俊美,跪在遍地锦绣的内房中犹如一尊铁塔,黝黑的肌肤显出油亮的光泽,细而浓密的眉毛护遮着一双略带忧郁的大眼睛,只是他初来殿中,显出几份怯意。

    武则天细细察看这名男子,她一想到千金公主昨夜向她描述过的此人夜御十女的非常之器,不觉悠然心动,情难自禁。

    她从幕帘之后慢慢走出来,来到他的跟前,低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冯小宝。”

    “哦”武则天瞟了千金公主一眼“你起来吧。”

    “多谢太后。”冯小宝站起身来,两眼大胆地直视着此刻已妆饰一新的武则天。

    “听大长公主说,你的棒术十分高明”

    “小人不敢。”

    武则天道:“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一根如意棒,你现在就来耍一下如何?”

    “恕小人无礼。”

    冯小宝说完,立即脱掉了上衣,露出浑圆黧黑的脊背,朝武则天深深一揖,随后,他从桌上拿过那根如意棒,在屋里舞弄起来。

    太后武则天和千金公主闲坐在一旁,一边泡着茶,一边不时地看上冯小宝一眼。在屋内敞亮的光线下,冯小宝手中的如意棒呼呼生风,身上的肌肉和胸前的一丛黑毛依次呈现出各种微妙的变化。

    千金公主侧身在武则天耳边说了句什么,武则天不禁扑噗一下笑出声来,手里的茶水洒了一身。

    “够了,够了。”武则天平静地吩咐道。

    冯小宝收棒向武后行礼,他发现千金公主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

    “过来吧。”武则天含笑朝他招了招手。

    冯小宝迟疑不决地向前走了一步。

    “过来呀,”武则天又重复了一遍,她压低了声音对冯小宝说:

    “小宝,除了棍棒之外,你还会玩些别的什么吗?”

    冯小宝正色答道:“启禀太后,小人无所不能”

    武则天大笑起来。

    潮湿而短暂的夜晚很快就过去了。武则天将冯小宝留在了宫中。武后也许觉得冯小宝这个名字有失风雅,便给他改名为薛怀义,让他帮着照料宫中花园的草木。一个月之后,武则天令薛怀义剃度为僧,以白马寺住持的身份时常出入宫廷,陪伴左右。

    薛怀义身性好勇斗狠,加上武则天对他恩宠弥笃,不久之后就在宫中惹出是非风波。另外,薛怀义作为一个健全的男子堂皇出没于美眷如云的宫廷之中,也招来了朝中大臣的忌讳和不满。

    一个名叫王求礼的补阙很快上表给武则天,建议将和尚薛怀义去势,以免日后淫乱宫廷。武则天看到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上表,随即大笑起来,她对上官婉儿说道:

    “若将怀义去势,我将他留在宫中又有何用?”

    三

    徐敬业的叛乱在光宅元年十一月即告平息,但它的阴影在武后的心中久久未能除去。虽然她通过这次叛乱的契机剪除了宰相裴炎,风阁侍郎刘景光、胡元范,大将程务挺、王方翼等异己势力,可李唐门阀的根基依然未受动摇。这些世袭显贵和遭受贬谪的旧臣暗中勾联,并与朝中权臣幽通款曲,武则天日益感觉到,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和权势正在受到无形的钳制,御吏许有功、杜景俭等人更是独行其事,对武则天的革新计划置若罔闻,他们甚至敢于违逆武后谕旨,将朝廷重犯无罪开释,使负责侦讯审押的司刑寺形同虚设。

    另一方面,远在江南的几个书生居然能在一夜之间集合十万人马兴兵举事,而朝廷竟毫无觉察,这至少也昭示出这个庞大帝国的中下层机构已面临瘫痪,如果不能及时地了解各地的隐情,防患于未然,克敌于未发,类似的事变势所难免。当然,如要彻底理顺这个积重难返的陈旧体制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况且,即便武则天决意清理这一体制,朝廷各部及地方州县的官员亦会竭力抗拒,他们或阳奉阴违,或敷衍了事

    看来,现在是利用民间势力发动一场自下而上革命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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