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是杨宏图杨相公吧,小老儿本就是个瞎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恕罪恕罪。”杨宏图仔细一瞧,墙角处蜷缩的白发老者相貌枯槁,落拓不堪,稀疏的山羊胡子上沾满土灰,混浊的老眼内只见灰色眼白,一身浆洗发白还摞着补丁的青布衣衫,怀中还抱着一把油腻腻的胡琴,捂着腿哼哼唧唧个不停。
“原来是你这老瞎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在街边挺什么尸?”这老者在洪洞县大街上卖唱,也不知多少年了,杨宏图对他并不陌生。
“生意不好,今日饭辙还没个着落,与其回去饿肚子,不如碰碰运气,没准儿还能遇见个听曲的。”盲老儿脸上突然泛起几丝谄笑“杨相公,您照顾下生意如何?”“大爷没空。”杨宏图举步要走。
“杨相公,您这几日都没回家了,还能有什么急事?”杨宏图停了脚步,上下打量盲老儿一番“哪个说的?”“还用人说么,小老儿平日走街串巷,杨相公素来是个大方人,自然少不得常到您门前去讨生活,听街坊邻里说,您这铁将军把门可不止一日了。”
“没想到今日在方大官人的宅门前碰了面,”盲老儿笑容里带着几分狡诈“如此缘分,不该是小老儿的生意到了,相公您说呢?”
一把铜钱抛到了地上,杨宏图冷冷说道:“老瞎子,话不可以乱说,乱说话会丢命的。”“杨相公您放心,饱吹饿唱,小老儿只有在饿肚子的时候才会胡乱编词唱上几句,吃饱的时候绝不会乱说话。”
盲老儿在地上摸索着寻找一枚枚铜钱,一脸市侩。杨宏图有事在身,也不废话,冷哼一声,扭头便走。玉堂春次日一早,开衙升堂。
周遭墙壁挂满各色刑具,一侧桶内用凉水浸着大大小小的竹蔑藤条,两旁衙役排列整齐,双手扶定了朱黑两色的水火棍站立两厢,明镜高悬匾额之下,洪洞县知县王贵与巡按王廷相头戴纱帽,身穿官服,正襟危坐于公案之后。
听闻是再审城中大户方大官人的命案,衙外廊庑下早挤满了观审的百姓,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说凶犯是方大官人从京城勾栏中买回的名妓,样貌吸人得很。”“那可不,你老哥前番是没见到,那小娘们长得啧啧,别提多水灵了。
兄弟我上次在堂上远远见了一回,回去就睡不好觉了,这方大官人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听得衙前不堪入耳的嘈杂声,王廷相面上浮起一层愠色,狠狠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带人犯。”
“威武”两班衙役将水火棍重重一顿,齐喝堂威,官法威严之下,七嘴八舌的路人百姓们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在二名差役押解下,一名身穿红色囚衣的窈窕女子一步一踉跄,慢慢地走上大堂。
虽是步履蹒跚,却更显得弱柳扶风,体态娇柔,堂上堂下众人不觉屏息噤声,目光全部聚集到这个披枷带锁的女子身上。“妾身苏三见过大人。”苏三当堂跪下,虽是音容憔悴,仍是语音轻柔,悦耳婉转。
“解开镣铐。”王廷相命道。两个衙役听令开锁去镣,苏三手脚得了自由,轻快许多,顿首拜谢。“苏三,关于你谋杀亲夫一案,可有别情上诉?”王廷相话声才落,王贵紧接疾言厉色道:“实话实说,若是想借机攀咬翻案,罪加一等。”“王知县!”王贵恫吓人犯的举动,引得王廷相甚为不满。
“按台请问案。”王贵能伸能屈,转首对王廷相便是一派春风,让他无从发作。王廷相见苏三低头不语,以为她畏惧公堂威严,温言道:“堂下不必慌张,实言回禀便是。”苏三蓦然抬头,惨淡玉容间一双如晨星般的眸子亮晶晶地凝望堂上。
“大胆,公堂之上不得放肆,来人”王廷相摆手止住欲待发作的王贵,俯视堂下。快速将粉颈低垂,苏三低声道:“大人衣着獬豸胸背,敢问可是风宪官?”
王廷相未想这女子仅从他官袍补子上便一眼看出自己来历,看来此女也熟知法度,这却省了不少麻烦,点头道:“不错,本官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纠劾不法之责,你无须担忧,有话尽管说来。”
“民女冤枉!”苏三悲呼一声,泪水如泉涌出。“那夜方官人来妾身房中探视,称腹中饥饿,民女去厨房正逢丫鬟春锦,备了一碗面交我端与官人,谁料官人吃面后便腹如刀绞,不多时便气绝身亡,第二日民女便被大娘蒋氏报官,称妾身杀害亲夫,实实天大冤枉,求老爷明断。”
听了苏三一番哭诉,王廷相拧眉肃然道:“既如此,为何不向洪洞县尊直说冤屈?”“妾身本如实禀告,怎奈太爷一口咬定是小女子谋害亲夫,并动用拶刑,十指连心,妾身不耐酷刑,只得屈打成招。”苏三说罢,举起被囚衣遮盖的双手。
只见白嫩如葱管的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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