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抬起头来。”对这案子本不上心的丁寿此时不禁升起了许多兴致。“罪妇貌丑,不敢惊扰圣驾。”颜氏埋首胸前,只由髻后衣领得窥一抹雪白粉颈。“朕恕你无罪。”朱厚照同样有着几许好奇。
颜氏无奈,只得缓缓扬起螓首,丁寿只见殿下女子未施脂粉,好个丽容天生。羞染铅华,自有媚姿芳泽。蛾眉敛黛,恰如西子捧心。
秋波凝露,浑似文姬断肠,眼角虽有淡淡细纹,非但未加其衰老之态,反更增了几分成熟风韵,不由微微一怔。颜氏也同样借此机向上觑望。
但见正面明黄宝座上端坐着一个黄袍少年,眉目清秀,正一脸新奇地看向自己,他左首边立着一个红袍官员,看年纪似与郊儿相仿,一双女人似的桃花眼,目光灼灼,瞧得她粉面发烧,匆忙避开目光,眼波流动间,又与宝座下站着的另一名红袍官员对视,是他!
颜氏心头剧震,蝎蛰般惊惶地重又将头垂下。沈蓉初时奉急诏入宫还不知何情,待晓得是因为颜氏母子之故,顿时心神不宁。
毕竟昔日坐馆陆家,陆郊母子对他体贴关照,并无丝毫不周之处,虽因贪图前程,为妻所迫,最终告发了昔日弟子,可其心中未尝无有负疚之念,他本意托辞回避,怎奈那丁南山言他是当事证人,案情关节人物,断不容他离去,正值沈蓉在殿内坐立难安,进退维谷之际,忽听得颜氏觐见,心中不由一紧,不由自主地向殿门望去。
佳人碎步轻盈,风采依旧,自颜氏进了宫门,沈蓉的眼睛便未离开她身上片刻,心中更是说不清的羞惭悔恨。
直到二人四目相投,颜氏垂眉避让,他才悚然一惊,慌忙收摄心神,生怕自己方才失态落入皇帝眼中,觑眼偷瞄,却只见那位锦衣帅冲他展颜一笑,笑容玩味,更让他心虚不已。
丁寿目光正在沈、颜二人之间游走不定,小皇帝却已不耐,敲敲御案道:“颜氏,你自陈陆郊冤枉,冤从何来?”
颜氏粉颈低垂,壮起胆子道:“吾儿陆郊为母请旌乃是出自一片纯孝之心,有罪在母,子不知母丑,不知者不为罪也。”
“上表请旌,非同小事,陛下金口更是一字千钧,若非沈大人不徇私情,撰阖扉颂揭发旧日隐恶,这朝廷旌表岂不沦为了天下笑柄”
丁寿瞥了一眼满脸窘态的沈蓉,冷笑道:“陆郊罪犯欺君,知为罪,不知也为罪!”丁寿倒不是非要置陆郊于死地。
只是看不惯沈蓉借机上位,能不时刺激他一下心里畅快,至于陆郊么,二爷当初也不是没劝过他,自己一门心思找死,怨得谁来。朱厚照最恨被人欺瞒,顿觉有理,颔首拍案道:“不错,那陆郊的确罪不容恕!”
颜氏一听,魂飞胆丧,伏阙泣血道:“启皇爷爷,那撰阖扉颂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哦?”丁寿眉头一扬“这其一是”“这其一么是是罪妇昔年叩户夜奔!”
颜氏吞吞吐吐,待道出最后一字已是羞惭得以袖遮面,无地自容。“哦?快说说,怎么回事?”朱厚照立即转嗔为喜,两肘拄案,身子都不觉探过去半截。熊孩子这点出息,堂堂九五之尊这么喜好窥人隐私成何体统!丁寿重重咳了一声,又暗扯了他一把作为提醒。
朱厚照白了丁寿一眼,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端正了身子,又听身旁人一声怒叱,顿吓了他一跳“好个颜氏,你春心难耐,夜半做出此等失节败名行径,还不细细说来!”
丁寿义正词严,听得朱厚照眉花眼笑,连连点头道:“对,越详细越好。”颜氏羞愧难言,又不敢违逆圣意,只得含悲带泪道:“罪妇颜秀,及笄之年嫁入陆门,不幸夫婿早丧,单留一子陆郊,本意寻访名师教养娇儿成才,光耀陆氏门楣,孰料与家中西席朝夕相对,情愫暗生,妾身清门孀妇,本该息却杂念。
只是那绮思一起,再也剪之不断,唯恐先生赴京赶考一去不还,就此错失良缘,忧思缠心,夜不能寐,遂夜赴书斋阐明心迹,不揣自荐,欲求琴瑟之好”颜氏羞惭不安,寄颜无所,声音几不可闻,朱厚照听得哈哈大笑,转首道:“沈卿,观颜氏今日之貌,想见当年姿色,当不让文君,彼时彼景,卿虽闭门不纳。但未知可曾动心否?”
沈蓉才要回话,丁寿皮笑肉不笑地插言道:“沈大人,万岁问话你可要凭心而奏,想好了再说,莫要欺君哦”“不错不错,当依本心,朕就想听个实话。”朱厚照连连点头。
“这个”沈蓉顿时犯难,若说未曾动心,适才他几番失态恐也瞒不过人去,可若说出当年心旌神摇的实情,自己这一番苦心营造的高德清操岂不白费,沈芙华也不亏两榜出身,转念间已有定计,躬身道:“陛下,所谓论迹不论心,论心今古无完人呐!”
“好一个论迹不论心,沈卿妙哉斯言!”小皇帝大笑颔首。哼,让你小子蒙混过去了,丁寿满心不爽,喝道:“颜氏,你说这沈大人不知的”其二“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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