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术精湛的急忙拽紧丝缰,将将稳住身形,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那骑术稍逊的可就没那么好运气“扑通”、“扑通”三五个人顿时跌下马来,摔得七荤八素,叫苦不迭。
围观百姓见素来趾高气扬的缇骑竟也有狼狈吃土的一日,纷纷鼓噪叫好,只是喝彩声未断,立又响起一片惊呼,那失了主人控制的马匹又踢又跳,更加焦躁,其中一匹扬尘而起,那落蹄之处,眼瞅着正是一个锦衣卫的脑袋。
那个倒霉蛋躺在地上正被摔得头昏脑涨,待发觉那硕大马蹄迎面踏下,想要躲避已是不及,其余同伴不是正在安抚坐骑,便是同他一样躺在地上呻吟痛呼,无一人能过来援手,只得眼睁睁看着那马蹄落下,将自己踩个脑浆迸裂。
生死存亡之际,一道人影飞电般从半空中疾掠而来,单掌在马颈上轻轻一拨,那狂躁暴跳的健马登时如纸糊般被他推向了一边,堪堪让过了地上躺着的几人。
随着来人身形落下,手拉马辔,那健马在他手中再也挣扎不起,只是不安地踏动四蹄。生死瞬间,地上那锦衣卫惊骇之余,慌忙起身跪见来人“属下谢卫帅救命大恩。”
其余众人也纷纷见礼“见过卫帅。”“小淫贼,是你?!”戴若水本要飞身勒马,但一见来人,立即怔在当场,随即两眼放光地冲上前来。
“若水?!”丁寿眸中惊喜之色一闪而过,却没如往常般急着凑前絮叨,而是转头厉声叱道:“你们还在胡乱磨蹭什么?”“是。”
见这女子与自家大人似是熟识,几名缇骑暗暗叫苦,不敢再多废话,纷纷翻身上马,重又疾驰而去。喝退了手下,丁寿转头才要与戴若水叙话,却见她正围着自己来回打转。“若水,你这是”丁寿莫名其妙。
戴若水不答话,不避忌地拉起丁寿两只胳膊,从头到脚,由里至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小淫贼,你可遇见我师父了?”“令师?冷、秦二位前辈来京师了?不曾见过。”
丁寿困惑摇头,不知戴若水为何要问起这个。“我说也是,要是见过了师父你这小淫贼哪还会没事人似的站在这里”
心中大石放下,戴若水又觉不解,摩挲着光洁下巴,低眉沉思:“奇怪,师父有丹哥儿代步,按理不会被牵绊住啊,莫非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戴若水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再不去想,师父一身武学已臻化境,天下间怕是没几个对手,便是真个不敌,想要脱身也没人能拦得住,大可不用为她的安危挂心。
心中没了包袱,小姑娘便开始惯常揶揄起丁寿来“小淫贼,你这几个下属闹市纵马,也不怕他们撞伤了人?”戴若水扬起雪白下颏,语带质问。
“我有差事让他们去办,行事上可能冒失了些。”丁寿无奈解释。“原来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啊!”戴若水一如往常,咯咯笑着打趣。丁寿点头默认。咦?
这小淫贼几时转了性子,戴若水暗自称奇,往日被她揶揄挖苦,丁寿总是胡搅蛮缠扯出一通歪理,嘴上从不肯服输的,今日怎地这般老实乖巧?戴若水心思暗转,还没理清这小贼是不是在耍什么欲擒故纵的鬼把戏,抬眼间。
只见丁寿已离了她向后走去。“哎,小淫贼你又要哪里去?”戴若水快步追上。丁寿停住脚步,向后招招手,几个锦衣校尉牵马上前,丁寿转首道:“若水,我衙门里还有些公事要办,你先随他们几个到我府上安顿”
“不成!”戴若水不等丁寿说完便断然摇头,死死拽住丁寿衣袖,斩钉截铁道:“你去哪儿我便跟你到哪儿,要不然一个不留神,你的小命可能就没啦!”锦衣卫衙署后堂。
“说到底还是你这小淫贼嘴不严才闯出的祸事,魔门传人的身份很稀罕么?满天下的招摇,看把我师父她老人家也给惊动了吧,害得人家也跟着一路遭罪”戴若水就着茶饮不住往嘴里塞点心,还不忘一直数落着丁寿。
“从延绥赶到大同,又从大同追到宣府,人家追了你一路,还险些被人当贼给拿了,在山里啃了好些天的干粮野果,你说我冤不冤啊?都是你个疏忽大意的小淫贼害得咳咳”一道餐风宿露,戴若水属实吃了不少苦头,难得静下心用饭,丁寿给安排的点心又合她的口,未免吃得急了。
不小心被点心的酥皮碎末呛到了气管,不禁一阵猛咳,她抻颈捶胸,憋得俏脸通红,拿起茶碗又发现早见了底,想唤丁寿赶快给续上一杯,抬眼一看他那副模样,小姑娘不由气炸了肺。
丁寿单手支颐,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瞅着粉墙上的一幅山水画轴,不知在寻思些什么,反正戴若水适才说的话是大半都没听进去。“啪!”一双玉掌重重拍在了檀木书案上,惊醒了神思恍惚的丁寿,举目但见戴若水娇颜近在咫尺,一双俏目更是杀气腾腾地狠盯着自己。
丁寿不由心中一突,强笑一声“若若水,你这是怎么了?”檀口微张,雀舌在唇边灵巧一转,将嘴角边儿上的几粒芝麻全数卷进了鲜红樱唇,戴若水咬着银牙嘴嚼着口中之物,似笑非笑地瞪着丁寿道:“我刚才说的什么你可曾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