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刘瑾指点着丁寿,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地摇头道:“咱家有时真不知你哥儿究竟是聪明还是愚笨,颜氏夜奔之行未干犯律法不假,却也不容世俗礼教纲常,陆郊案闹得满城风雨,她已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为了救儿子不惜背辱蒙惭抛头露面,此时就该劝万岁爷息事宁人,放她归家安度余生才是正经,你非但又将那桩往事传遍天下,还要树碑立传,岂非要让她做鬼都不敢抬头!”
“不会吧?”老太监一番话让丁寿心中打鼓,心虚道:“那红拂夜奔、文君当垆,不都是前朝佳话,世代传扬的么?”
“才子佳人的故事只在戏台话本里,你见周遭哪个把谁家女娃私定终身、寡妇改嫁当成佳话夸赞,怕都是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吧”刘瑾一声冷笑。
“可那颜氏并非一般出墙红杏,事后悔过立即断指明志,十年清门自守,育儿成才,堪称节妇典范啊!”丁寿急声道。
“呵呵,”刘瑾一声苦笑,面带怅然道:“贞妇白头失守,一生清苦谁知,世人只会讥笑她当年春心难耐,叩扉淫奔之事,至于颜氏长夜冷壁,困守香闺,十年孤影残灯的悲凉凄苦,有谁去操心理会呢”
“我立请陛下收回成命!”丁寿感觉自己似乎办了一件天大蠢事。刘瑾斜眄了他一眼,摇头道:“晚啦,陛下金口已开,旨意传出,岂有朝令夕改之理!”
“那公公,到底该如何是好?”丁寿无计可施,一脸希冀地望向刘瑾,指望老太监如往常般给他拿出个主意。
“后果如何,且看那妇人心志吧”刘瑾叹了一声,并无有要出手之意。“颜氏外柔内刚,断指明志在前,又独身入京伏阙于后,当不会有轻生之念吧?”丁寿喃喃自语,比起问询刘瑾,更像是要说服自己。
“人言可畏,铄金毁骨,”刘瑾眼眸深邃地扫了他一眼,悠悠叹道:“刚则易折啊”
热闹繁华的棋盘大街上,一个翠衫少女手持玉笛,牵着一匹白色骏马,在人流中缓步穿行。女子满面风尘,眉宇间更透出几分忧色,游目四顾,满眼所见俱是连云店铺与熙攘人群,不禁芳心更为焦灼“这京师恁大。
也不知那小淫贼现在何处,撞见了师父没有,真个急死人了!”少女正是离家远行的戴若水,西北边镇毕竟距离遥远,消息传递不便,她在延绥接到报捷军报时,丁寿已然赶往宣府,待她追到大同,二爷又举家南下,随后她便被麻烦纠缠住了。
北虏绕开层层烽堡破关南下,宣大二镇守臣俱疑内部有奸民通敌,调整防线重新部署的同时,又设置重重关卡,对辖境内展开详密排查,这可给戴若水添了不少麻烦,戴姑娘出门行路可从不开路引文书那劳什子的,几次都险些被军士当成内奸给拿了。虽仗着武功高强和“照夜白”
脚力脱身,最终却还是被蜂拥而来的官军逼得走了山林小径,这连番耽搁下来。直到今日才算到了地头。抬头看看天色,戴若水思定还是先找个人问路的好,想那小淫贼作为锦衣卫的官儿,宅邸所在当是有许多人知晓。
“敢问这位大哥,可知”正当戴若水向路边一个摊贩问询,忽听得街面上一通惊呼喧杂,街上人流自远处起如海浪般向两边席卷,方才还热闹繁华的市井顿时一片丛生乱象。
蹄声如雷,马铃脆响似急雨,一队绣衣骑士自远奔近,马上加鞭,并未因汹涌人潮而勒马缓行。戴若水蛾眉轻敛,这些人好生莽撞,闹市奔马,倘若撞了行人如何是好?“姑娘,快让让吧,这些人都是缇骑,招惹不起的!”
摊贩老板熟知京城风物,见戴若水挡在路间毫无闪避之意,立时好心提醒。“让开!快让开!”马上骑士同样也发现了拦在前方的一人一马,大呼吆喝,叱令其赶快避让。
戴若水面无波澜,对劝告呼喝声无动于衷,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碧绿玉笛,俊眼斜睃,存心要给来人一个教训。
眼见高大马头转瞬便要迎面撞上,那一众骑士仓猝拨转马头,从戴若水身畔疾驰而过,只扬起一阵扑面劲风,掠得翠袂激扬。秀眉微扬,戴若水樱唇噙笑,暗道:“算你等识相。”
怎知那队骑士虽不肯撞人选择了擦身而过,嘴皮子却还要图个一时痛快,一个粗豪声音喝道:“兀那不知死的小娘皮,若非老子有紧急公务,定让你晓得你家爷们儿的厉害。”
此话说得暧昧,同伙齐声哄笑,颇有几分淫邪之意,不过众人有事在身,讲几句荤话嘻笑一番那不懂事的丫头也就算了。
没哪个有心思调转马头来真个调戏一下,只不过他们个个自觉已是宽宏大度,却不料面对的更是一个不肯吃亏的小姑奶奶。你们是谁的老子!戴若水心中暗恨,手腕一翻,玉笛就唇,一声细长笛音悠悠传出。
笛音细密悠长,街上众人听了都不觉有异,偏落在那几匹正在疾驰的马儿耳中却好似惊雷乍响,纷纷长嘶哀鸣,人立而起。
众人正在催马前赶,冷不防坐骑生变,始料不及,几个马术精...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