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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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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有几个人的毒性开始发作了,周身的骨骼彷佛一把锯子在锯着,那是一种椎心的痛苦。

    欧阳子陵无法可施,只好将他们穴道闭住,以稍减痛苦。

    突然李不问想到乃师雪老人,早岁曾游南海,现在尚有不少人在那边,或许能知紫贝的所在与形状。

    只是他此刻无力行动,自无法询问,更无能力搬请救兵了。

    欧阳子陵见有此一线希望,自是不肯放弃,自愿代往一谒,请李不问上书述明所发生变故。

    李不问因此次事变,其师弟万自刚亦为从逆之一,为请理门户计,自是义不容辞。

    次晨,欧阳子陵正拟出发,庄丁忽然来报告道:“厅前正梁上贴着一张纸条,并放有一包东西。”

    大家跑去一看,可不正是一个方形纸包,压住一张素笺,欧阳子陵正想跳上去拿下来看看。

    左棠一把拖住道:“使不得,谨防诡计。”

    说着拿了一枝竹棒,轻轻一纵,连条纸带包裹一起挑将下来。

    笺上赫然写着:“冒昧手触此包者死,略做疏忽之罪,包纸外层亦含剧毒,可以竹棒拆开火焚,灰须埋于深。”

    众人才觉得这七毒天王果然毒得可以,同时也佩服左棠细心。

    竹棒挑开包纸后,里处有一封信。

    信封上又写着几个字道:“此信无毒,可以拆阅!”

    左棠依然不放心,仍是以竹棒将信封划开,才见一张低笺上书道:“心念故人,漏夜造访,见诸君霍然而苏,欣然大悦,盖此足证中原并非无人,尚可与我一相抗拒。

    君等爱人以德,特将止痛丹方见告,可以地衣、牛黄、白木、松苓各二钱,烧灰吞服,即可止痛,然仍无法解毒,若无紫贝肉煎汤服之,三月后华陀束手矣,二姝暂留余处,未得诸君死讯,绝不令其易志,以全江湖道义。端木赐良谨留。”

    庄佑看罢笑道:“这老毒物人虽毒,这番行为犹不失为江湖道义!”

    遂命从人将信纸均送去火化,同时令人飞速出山买药备用不提。

    欧阳子陵见诸事已定,便首途阿尔泰山而去。

    庄中的日于是平静的,庄佑跟左棠两个人比较辛苦些,他们白天要到处照顾,晚上又得巡逻,很少有睡觉的机会。

    心情最挹郁的是诸葛晦,好梦成空,望伊人兮何方,相思难寄,对明月而长叹!所以几天过后,他的人瘦多了。

    众兄弟们虽然有时劝劝他,可都是些不关痛痒之言,而且他们自己的心情也不见得好,身罹奇毒,目前虽无痛苦,到时候紫贝是否能准时找到呢!

    人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已经知道死期,死并不可伯,尤其是学武的人,对生死事本看得很淡,可是日复一日的坐在那儿等死,绝不是一回事,而且明知敌人在前,却无法前去洒血拚死,更是痛苦非常。

    因此爱喝酒的人镇日纵酒,静一点的人则多半聚在无非道长的房中听他讲道。

    只赤龙子崔萍最达观,他不是与庄佑倾谈,便是独坐弄筝,把儿女牵挂,名利羁留的心情都挑开了,他解释得很好:吾生须臾,纵得陈博之寿,今又安在哉,若与草木同朽的,生何异蜉蝣,早晚都不免一死了之,庄子鼓盆而歌,良有以也。

    一天,小和尚自庄外急奔进来,不断高声欢呼道:“欧阳大侠回来了欧阳大侠回来了!”是的,欧阳子陵回来了,旁边还有一个龙钟的老人,他正是李不问和万自刚的师父雪老人。

    他们来了会带给大家什么呢?每个人心中都急着想知道!

    欧阳子陵与雪老人在摩雪山庄上一现身,立刻引起了大家的齐声欢呼,纷纷围拢来。

    李不问首先参见师尊,然后为群侠一一引见雪老人。

    众人中除崔萍曾获数面之缘外,其余皆是心仪斯老已久。

    一旦真个见面,但见他步履从容,精神矍铄,尤其是面色红润如婴儿,分明是内功修为已达脱胎换骨,返真归元之无上境界,不由得心生敬意。

    叩见已毕,延至堂上坐下。

    雪老人环顾四周,慨然动容地说道:“老朽以就木之躯,本不作出岫之想,奈误收逆徒,结交匪人,令致诸君道此巨祸,衷心实感歉咎。故接到欧阳少侠传讯之后,星夜驰步,一则为清理门户,拘惩逆徒,再则亦为面诣诸君,一申歉意。”

    大家见他语调沉痛,自是纷纷谦让。

    老人面色稍定,接着又道:“端木赐良之师毒神辛天害,与老朽曾有数面之识,此人的是奇才,天下各种毒物,罔不详知,而其一身技业,亦罕有匹比,然玩火者终遭焚身,某日于南海巧获此毒龙香,见猎心喜,乃以身试毒,中毒后,虽知解法,不意对毒性未充份了解,醒后全身功力全失。

    其所谓解方,即端木赐良留交诸君之方,乃藉此延长三月之生命,一面将毕生所知,传授门下惟一弟子端木赐良,一面穷研毒龙香,于死前二日,方知欲解此剧毒,必需海底紫贝肉烧末吞服,惜为时已晚,取贝无及,逐化脓血而终。

    端木赐良自乃师死后,苦习毒功,广加研究,一身所得,居然青出于蓝,更胜于辛无害,为求毒龙香解药紫贝,曾数往南海,怎奈此贝深藏百丈海底,无法取得,废然而返。”

    来人听到这里,闻道解药如此难求,一个个俱如跌入万丈深渊,脸上泛起失望的神色,有的更出声长叹。

    雪老人却不理大家脸上的表情,继续讲道:“诸君且莫心急,话虽如此说,却非完全无望,且老朽粗解相人之术,诺君目前虽然面带晦色,却非夭相,看来事情尚不至于不可收拾。”

    群侠见他说话口气,不像开玩笑,才把一腔失望的心情暂且放下。

    明月小和尚最是忍不住,跑出来向雪老人跪下叩头:“老神仙,老菩萨,您有什么办法,赶快说出来吧,我实在等不及了!”

    大家肚子里也都是急得要命,只是不好意思出口催促,被他这一来,脸上不由得引出了笑意,心底下未尝不觉得小和尚可人解意。

    欧阳子陵惟恐他冲撞了雪老人,忙喝道:“明月,别胡说八道,还不快走开,雪老前辈在讲话,也有你开口岔嘴的余地。”

    雪老人呵呵笑道:“少侠别骂他,小师父一片热肠,心切大家安危,老朽说话过于琐碎,倒是怪不得他。”

    缓了一口气,又说道:“紫贝仅产于南海琼岛,色作淡紫,大如海碗,黑夜目射奇光,世所谓夜明珠即产于其中,只是此物稀少难求,百年艰遇其一,除肉可解毒龙香外,其贝壳及珠宝,均另有许多妙用。

    老朽昔年涉游南海,交了几个朋友,风闻琼岛之侧,有一小屿,名曰漩珠。

    屿上居有一对夫妇,获有数只稀世奇珍,自然引起一般人垂涎,巧取豪夺,怎奈这一对夫妇,武功极高,岛上又有许多阵形及毒虫怪兽为伏,所以有许多人丧生其间。

    端木赐良可能也在那儿吃过苦头,所以致公然告知解药及产地,无非是想借刀杀人之计吧。”

    雪老人讲了半天,才算把紫贝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大家都吁了一口气,药既是有地可寻,不过取之不易,这取药之责,由谁来负呢?

    每个人都把眼睛瞅定欧阳子陵,天外玉龙功力未失,又是众人间功夫最高的一个,这个人选当然以他最合适。

    所以欧阳子陵也毫不考虑地站起来道:“小弟不才,愿当南海取药之责,屿上夫妇既是武林同道,以情相求,应无不允之理,若是他们不通情理,人命关天,说不得只好强取了。”

    雪老人点头道:“少侠一身所学,穷天地之奥,此去自无不当,只是少侠行道日浅,江湖阅历较浅,璇珠屿主夫妇性情极是乖僻,身手亦非易与,最好能得左老师伴同前往,则万无一失矣!”

    阴掌鬼见愁左棠本就是个闲不得的人,这些日子因情势所逼,困在摩云山庄上。

    每天伴着大家唉声叹气,内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一听雪老人提议要他一起去南海,正中下怀。

    而且这种事也不容推辞,忙不迭的答应了。

    当下又说了一些欧阳子陵会晤雪老人的情形,一宵无话,次日清晨,一老一少就勿匆下山,径奔南海而去。

    南海即今广东沿海一带。

    那时人文会萃,俱在中原,故沿海一带,尚未开发。

    而广东琼州海峡对岸之琼岛(即今海南岛)尤为荒凉。

    斯时由云南往广东之途有二,一为迳长江,至江西越五岭而入粤东。

    一为顺澜沧江入海,乘舟之粤。

    欧阳子陵与左棠二人一商量,觉得两条路都太费时,最近的路莫若直接翻山而行,只要对准方向。

    好在二人都有一身轻功,崇峦峡谷都不放在心上,所以二人马匹行李都不需携带,只准备了一些干粮,就直认东南而行。

    云南多山,虽不甚高,翻岗越岭,也的确麻烦。

    欧阳子陵与左棠心急赶路,就这些几十寻的高山显然不放在心上。

    可是也不敢过份大意,因为山上丛林密布,有的广可几百里,渺无人迹,这些密林的落叶,堆积在地上,雨淋日晒,极易霉烂,幻成五色云气,袅袅浮游地面,即所谓瘴气,往往含有剧毒,中人立毙。

    欧阳子陵早年饱食玉芝,一身百泰不侵。

    左棠可不敢托大,鼻中早就塞好解瘴的药,这样走了五六天,看看已将走出云南境界,而二人身上所携的干粮也恰好吃完了。

    左棠笑着对欧阳子陵道:“照我们现在的脚程来看,最多半个月,绝对可以赶到琼岛,目前马上就要进六诏山,一过此山,就是广西,这座山相当大,恐怕要走两天。今天不如在山脚下找个地方歇一晚,准备一下粮食,明日再作越山之计,未审意下如何?”

    欧阳子陵见他已是那么大的岁数了,这些日子跟着自己翻山越岭,极少休息,虽说功力深厚,脸上也难免有一丝风尘之色,忙连口答应了。

    二人逐放慢脚步,朝一个小镇走去。

    这是一个汉苗瑶族杂居的小市集,名叫碧色寨,大抵系贩药材的行商在此休息,所以倒颇为热闹。

    这时将近掌灯时分,二人拣了一家较为干挣的旅邸住下,一面叫店小二送来茶水酒菜,一面准备干粮。

    店小二听完,把眼睛盯住他们二人道:“听二位客人口气,好尽是想要过山抄近路到广西,我劝你们还是多绕几步,到文山转大路去吧!”

    左棠听了不由感到奇怪道:“怎么,小路不好走,莫非有强盗剪径不成?我们叔侄两个人,身上不过几两银子,送给他算了。”

    小二陪笑道:“二位大概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所以不太清楚,山上强盗倒是没有,不过近两年来,就是没有人活着过山的。”

    欧阳子陵见他说得很神秘,忍不住插口间说:“既不是强盗,那么是什么呢?”

    小二脸上带着一点惊惧的神态说:“是什么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前年有几个采药的客人上去,结果只有一个人跑回来,到了山下,吓得话也说不出来,活了三天,也追随他的同伴去了。

    去年秋天,有两个镖客不相信,带了家伙上去,也没有见到下来,山上本来住了几家人,经常隔个十几天要下来买东西的,现在两年没有来,大概也是完蛋了。

    大家都说是山神在那里住脚,所以抬了两只牛、十只羊去祭祀,他们不敢上山,远远地放在半山上就跑回来了。

    过一天去看,嘿!牛羊都只剩下骨头了,也不知道山神有多大的肚子,那么多的肉,一顿就啃得光光的”

    旅店的小二总是多话,他这一讲开头,就指手划脚,沫星飞舞地说个没完。

    欧阳子陵与左棠一听,心中已有了着落。

    他们当然不信神灵,心知必是什么猛兽盘踞,当时也不说破。

    那小二还待伸颈咧嘴地讲下去,却听见远远有个尖锐的嗓子在叫伙计。

    店小二才闭上口,嘟嘟哝哝的说:“龟儿子的女娃娃家,单身一个人跑出来,住不店还不老实,整天叫魂,歇下还不到两个时辰,叫了七八趟人了,又是添酒,又是添菜,卖的啥子骚。”

    说完朝二人行了个礼道:“前屋有位女客人叫我,二位客人要是有兴趣,等下我再来讲给你们听。”说着出屋去了。

    欧阳子陵待他出去了,才替左棠斟了一杯酒道:“老前辈对山上的事作何见解?”

    左棠沉吟了一下道:“山民无知,误托为神灵之说,以我看来,必是什么野兽伏在那儿。”

    欧阳子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晚辈亦有同感,老前辈如若有兴趣,晚上何妨上去一探,我辈行道江湖,当以除暴安良为己任,真要是什么害人的野兽,相机将它除去,未始不是一件功德。”

    左棠欣然同意。

    二人草草用过酒饭,命人来收拾了,推说行路疲惫,需要早些休息。

    天色才黑,就已熄烛上床,略作调坐养息。

    二更时分,一老一少,已然结束定当,推开窗子,一迳朝山路奔夫。

    月色黯淡,只有星辰闪烁,光线虽然很暗,可是在他们二人说来,何异白昼光明。

    欧阳子陵的轻功本来可以走在左棠前面,可是他为人谦逊,连并排都不敢僭越,始终是跟在五六步的后面。

    左棠知他生性如此,倒也不跟他客气。

    二人这一气飞奔,没有多久,就到达了山顶,但见群峰耸峙,风摇枯枝,瑟瑟作响,老树枝模,别具一种狰狞恐怖的气氛。

    欧阳子陵突然“噫”的轻呼一声。

    左棠听见他出声,站下来回头问道:“少侠莫非有所见?”

    欧阳子陵见问,慢慢地说道:“晚辈恰才见树丛中似有黑影一闪,只是动作太快,不敢断定是什么?”

    左棠惊疑道:“真的吗,老夫眼目昏花,倒底比不上你们少年人,我倒是没注意。”

    欧阳子陵见他如此说法,感到很不好意思。

    他讪讪地说道:“我们黑夜奔走,也许惊动了宿鸟,老前辈不在意,故以没看见,也许是晚辈一时眼花,亦未可知。”

    欧阳子陵明明是见有人影一掠,不过身形太快,是以连他自己也觉得惊疑那人的功夫,再加左棠一客气,自己连忙解绎,心慌词乱,说得个语无伦次。

    左棠轻轻一笑,逐把事情带过。

    只是经此一来,二人不再施展轻功,一步步地慢慢向前搜索,同时更加倍注意向四周探望,一点也不放过。

    二人又兢兢业业的走了里许。

    蓦而听得对面的山峰上扬起一声厉啸,声言惨越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欧阳子陵与左棠脚下不敢怠慢,慌忙赶上前去一看,饶他天外玉龙艺高胆大,也不禁目摇神骇。

    只见峰前大石下踞立着两三丈高的一个怪物,状如人形,只是遍体长毛,面目狰狞,望着二人,嘻开一张血盆似的大口呼呼地笑着。

    左棠一向身上不带武器,这时也不免有点气短,忙向欧阳子陵道:“少侠快拔龙泉剑应敌,同时请借鱼肠一用,似这等巨物若非利器,恐不易制服。”

    欧阳子陵闻言忙在胸前掏出短剑递过,一面放出龙泉应变。

    那怪物似对他们手上两柄寒如秋水的利吸稍有一丝惧意,脸上的狞笑陡地收敛,长啸了一声,伸开树杆似的手指就朝左棠抓到。

    别看两下相距十数丈,那怪物轻轻一跨就已扑到。

    阴掌鬼见愁是何等人物,岂能让它轻易抓到,双脚一垫,已然退至七八丈外。

    那怪物一把抓空,却将地上的石头生生地抓起一大把,怒吼一声,巨掌一扬,就把那把碎石朝一边旁观的欧阳子陵打去。

    天外玉龙看它一把能将立足下的巨石抓裂,就知道此物不可易与。

    等到碎石快打上身时,存心一试斤量,故意不加躲避,默运青莲心功护体。

    那石块果然在近他身子两尺远近,就为心功所发的真气所阻,可是那冲击的力量却把他推后了五六步。

    欧阳子陵试出厉害,不敢怠慢,恐怕左棠不明底细吃亏,一面挺剑朝怪物扑去。

    他一面口中喊道:“左老前辈注意,此物力大无穷,只宜智取,晚辈在前面诱敌,请老前辈取它背面。”

    说完后,一抖剑花,就朝怪物面上剌到。

    那怪物对刺来的剑光不甚作理会,只是以一手护定双目,一手扣去格挡,龙泉千古名剑,砍在怪物的手上,仅只削落一片护身的长毛。

    那时左棠亦在后面,奋起全力,鱼肠对准怪物的后腰刺到。

    在左棠的意中,以为这一下必可没柄而入,生伯血腥染在身上,是以力量刚及身上,随即停住向后急踪。

    幸而有此一举,他才没吃大亏。

    原来鱼肠短剑刚扎上,就有一股弹力反震而上,刃尖仅剌进半分。

    那怪物吃痛,反掌一拍,若不是左棠退得快,挨上这一下,非至断筋碎骨不可。

    二人夹击无效,都只好退至一旁。

    可是那怪物却触发了凶性,怪吼连连,引得山谷震动,枯叶摇落。

    而且远远的地方亦响起类似的咆哮,好似这怪物还不止一头。

    二人不由大为吃惊,慌忙遁至一块巨岩底下。

    欧阳子陵道:“此物皮坚肉厚,神器亦不能伤,只是方才晚辈进攻时,见它以手护目,想必惟有此处可图,老前辈有何善策?”

    左棠略一沉吟道:“老朽生平走遍深山异泽,从未见过有如此厉害之怪物,既是此物双目较弱,少时还是由你以轻功游斗,老朽躲在一旁,相机一试了!”

    欧阳子陵闻言,窜出岩下,怒喝一声,挥动剑光,向它攻去。

    那怪物吃欧阳子陵一剑扫落臂毛少许,想是亦稍有顾忌,挥舞着两只巨掌,身材虽巨,动作却极是伶俐,而且是专一想攫取欧阳子陵的宝剑。

    于是吼声,脚步声,山石碎裂翻动声,剑刃劈风声,间而夹杂着呼喝声,许多声音乱成一片。

    欧阳子陵接连地施展了好几种剑法,可是都没有办法制服眼前这个怪物。

    幸而他仗着身体灵便,手中又是一口斩铁的宝剑,真力所至,还能削断一些它身上的长毛,给予它一点微小的剑痛。

    假若换了一柄凡铁,恐怕早已断折了。

    左棠躲在一边,想相机以鱼肠作暗器,去刺瞎那怪物的眼睛,然而那怪物机灵得紧,知道自己惟一致命伤就是双目,虽想不到旁伺的敌人会加以暗害,但是它伯欧阳子陵的剑会伤害到眼瞎,所以一直保护得很好。

    如此相持了片刻,那怪物见打了很久都伤害不了敌人,而身上毛片凌飞,隐隐还有些痛的感觉。

    一时性起,撮口长呼,四谷响应,连一些已归宿的飞鸟,也都敕敕地惊飞起来。

    蓦而对面的山岗上,又出现一条巨大的身影,一个相似的怪物,凌空直扑,向欧阳子陵背上抓来。

    少年侠士耳目何等聪明,早知腹背受敌,可是躲又躲不过,只好咬紧牙关,运起护身罡气,准备硬拚一下。

    可是倒底没多大把握,心头突然的乱跳。

    这时旁边的左棠再也躲不住了。

    就在巨爪将要抓上之际,苍老的喉咙发出一声闷喝:“孽畜,敢尔!”手持鱼肠短刀,电也似的朝怪物目上刺去。

    那后来的怪物眼看就要得手,突然眼前明光一晃,它那地方何等重要,如何肯由人刺伤,本能的举手一抡,把个阴掌鬼见愁撩出将有廿丈远,鱼肠剑也脱手跌落地上。

    欧阳子陵见左棠为抢救自己,被怪物撤出,顾不得缠斗,矮身避过迎面怪物的一捞,两脚一蹬,箭也似的射出去,恰好接住左棠落下的身躯,他脚下还不敢停,恐怕怪物追击而至,左脚虚点右脚,展开梯云纵身法,凌空一翻,轻飘飘地落在一块突出的巨石底了。

    先一看接住怀中的左棠,只见他双目紧闭,口中汨汨地淌出鲜血,滴在银丝似的胡须上面。

    这一生行事乖违莫测的老人,自从认识自己以来,却一直都是披肝沥胆,这回为了救自己,竟受了重伤。

    青年侠士见了,不由得义愤填膺,勿勿为他闭住经脉,以免血液继续流出,将身躯放下,口中长啸一声,长身一纵,拔起十余丈高,怀中掏一样东西,也不问是什么,用足力气,脱手就朝一个怪物扬去。

    说也奇怪,错有错着,以欧阳子陵的功力,龙泉宝剑的锋利,都不致怪物以死命,这一样东西出去,击在怪物的头上,居然把一颗斗箩大的怪头击得粉碎,厉嗥了一声,两丈高的身躯朝上一冲七八丈“叭!”的一响,摔落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了。

    那东西也滚了下来,叮咚作响,却是无坚不摧的伏魔利器七情金环。

    欧阳子陵一击成功,连自己也想尽不到,身体飘落至地上,却惊愕得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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