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很快地便来到那所大宅子八方神剑丁开山所开设的八方镖局。
里面倒是十分清静,趟子手进内通报后,出来一个年在五旬开外、国字脸、浓眉阔口、相貌威猛、身材雄伟的青袍人来。
王刚见这人气派不凡,便颇有礼貌地问道:“前辈敢是这里的主人八方神剑丁大侠?”
青袍人道:“在下正是丁开山,尊驾可是要找人的?”
王刚道:“不错,在下正是要找武公子武重光。”
丁开山忽然冷冷一笑道:“尊驾是什么人?”
王刚见对方似是不怀好意,不由朗声道:“好说,在下-骑营王刚的便是。”
丁开山又是冷冷一笑道:“原来是-骑营的王大人,丁某不知,有失远迎!”
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王大人既是-骑营的人,总该知道武重光是英武侯武大将军的公子,他的人自然是在将军府,为何到敝局找人?”
王刚道:“武重光是长着两条腿的,难道他不可以跑到贵局来?我的手下弟兄明明看到他进入贵局,莫非丁前辈还想窝藏盗匪不成?”
丁开山仰面打个哈哈道:“笑话,堂堂的英武侯武大将军之子竟被指为盗匪,这样说来,当今皇上,岂不成了盗匪之首了?”
王刚万没料到了开山会说出这样的话,顿了一顿,喝道:
“丁开山,在下敬你是位前辈人物,所以才以礼相见,你既然一味不识好歹,在下就不必顾虑太多了!”
“你想怎么样?”
“在下就要强行搜查!”
“京畿所在,这是有王法的地方,丁某开设这所镖局,一向奉公守法,在京师一带,也算得上金字招牌了,你凭什么搜查?-骑营纵然势力遮天,总不能不讲理吧?”
“你窝藏皇家重要人犯,已经是犯下滔天大罪,还有什么强辩的?”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已大模大样地走了出来道:“丁前辈用不着和他罗嗦,他既然非找我不可,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人赫然正是武重光。
武重光来到跟前,冷笑道:“王刚,你这样苦苦追逼,未免太过分了吧?”
王刚霍然一笑道:“武公子,现在咱们什么话也不必多说,乖乖地跟在下走吧!”
武重光嘿嘿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个什么东西,在下堂堂的小侯爷,要走自然是跟着当今万岁爷走,干吗要跟着你走?”
王刚并不发作,不动声色地说:“你的那些来不及销毁的证据,现在已完全落在我的手中,令尊虽然官居显要,只怕也承担不了你犯下的滔天大罪,你若乖乖地随在下去见邱侯爷,他念在和令尊相交之情,只要你迷途知返,也许还可从轻发落,若仍执迷不悟,将会有什么后果,你应当心里明白!”
在他的想法里,这几句话,也许能打动对方,因为此刻的武重光,已成为瓮中之鳖。他事先已在镖局周近,布下了不少人手,武重光已是插翅难飞,若他能自动投案,自己也犯不着让他披枷带锁当场丢人现眼。
岂知武重光依然毫不在乎,噘嘴一笑道:“不错,那些东西的确是证据,可借你不能到手也是白搭。”
王刚笑道:“我看你还在做梦,那些证据,早已被贱内带回邱侯府,只怕此刻邱侯爷早已过目完毕了。”
武重光道:“你别高兴得太早,等邱光超看过了那些东西再说。”
王刚不愿和他再多费辱舌,对方既然仍不肯束手就擒,只有生擒活捉之一途,于是,单臂一扬,已亮出了他那赖以成名的黑龙刀。
原来他所以被江湖中人起了个黑龙王刚的浑号,除了经常穿着一身黑衣,令人有着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感外,主要还是在这口趁手兵刃黑龙刀上。
黑龙刀长可四尺有余,百链精钢打造,在寒光如雪的两面刀刃上,各镌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那黑龙全身不知涂了一层什么东西,刀面愈亮,龙身愈黑,黑白二色,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当日的黑道人物,只要看了他这口刀,就莫不胆颤心寒。
自他加入-骑营后,为了要摆脱昔日的黑龙王刚形象,这口黑龙刀便足有年余不曾动用,如今身份已明,既然大家都已知道他就是当年的黑龙王刚,也就没有再讳避的必要,所以这次他前来缉捕武重光黑龙刀又在他身上出现。
武重光并不示弱,微微一笑,也翻腕拔出腰间的长剑道:“王刚,你虽然武功了得,但我武小侯爷还怕不了你,有本事只管使吧!”
王刚更不答话,刀锋一闪,掣电惊鸿般疾向武重光咽喉刺去。
他的目的是在拿人,当然不能把对方一刀刺死,那样有理也变成无理了,何况对方身份显赫,大将军英武侯武绍祖又仅此一子,若在没逼出口供之前将他杀死,只怕连护国侯邱光超也担待不起,因之,他出手只是一记虚招,在刀锋递满之前,自会及时收势。
谁知武重光却偏不吃这一套,不闪不避,长剑硬是硬碰地封架上来,不但荡偏了王刚的刀锋,反而趁势戳向王刚的心窝,出手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这一来激起了王刚的真火,但他依然不能不有所顾忌,直缠斗了十几个照面,竟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王刚被迫施出了杀手锏,但见刀势一变,顿时绽开了七八条青芒,有如银蛇飞舞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刀光也越来越密。
武重光大惊之下,心慌意乱中只听当的一声,长剑已被击飞出去,接着膝盖上又被踢中一脚。
这一脚分量极重,踢得他直摔出五六步,还是倒了下去。
王刚一个箭步,追过去踏上他的前胸,喝道:“武公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还有什么话讲?”
武重光望向站在一旁的丁开山道:“丁前辈,你不该袖手旁观,眼看本公子被他带走!”
丁开山面色沉重,道:“武公子堂堂的小侯爷,即便跟他去,他们又敢把你怎样?”
武重光面色憋得有如猪肝,大声说道:“丁前辈,你不该说出这种话,家父待你不薄,难道连这么一点忙都不肯帮?”
丁开山干咳了两声,回头向屋内叫道:“叶老,事到如今,您总该出面了!”
屋内响起一声咳嗽,缓缓走了一人,赫然是剑中之王叶逢甲。
王刚不觉惊然一震,剑王叶逢甲和剑圣樊飘零住在这里他是早就知道的,但叶逢甲居然要插手管这件事,而且听了了开山的语气,似乎是要护着武重光的,却使他实在大感不解。
当下,他一只脚仍踏住武重光前胸,一面深施一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果然,叶逢甲手抚长髯,不动声色道:“王刚,放开他!”
王刚啊了一声道:“小婿实在不懂岳父的用意何在,武重光目前已是重要钦犯,证据确凿,小婿正要拿他回去交给邱侯爷问罪,岳父大人为什么反而拦阻?”
叶逢甲不由一愣道:“这个我倒不清楚,他究竟犯了什么过错?”
“他正是百花门的人,而且身任百花门的重要职务,很可能是百花门的副门主,像这样的人,怎能让他走脱!”
“你虽然是-骑营的人,也不能随便抓人,常言道得好,捉好捉双,捉贼捉赃,不知你得到的是什么证据?”
“证据已被如倩带回邱侯府,此刻邱候爷可能正在查阅之中。”
“你能断定那些东西必是真正的证据?”
“小婿已大略看过几件,其中牵连甚广,当然不会是假的。”
叶逢甲略一沉吟道:“就算那些证据是真的,也必须等邱侯爷看过之后才能抓人,你在真相未明之前就来抓人,未免太过于急躁了吧?”
王刚强颜赔笑道:“可是现在不抓他,他若跑了又该怎么办?”
叶逢甲呵呵大笑道:“堂堂的英武侯之子,他会跑到哪里去?”
“小婿不明白岳父大人为何要袒护着百花门的人?”
“王刚,实不相瞒,因为我跟他父亲颇有交情,他父亲目前身在潼关,我不能眼看故人之子被捉进宫里去,这让武侯爷将来如何见人?所以不得已只好向你讲个人情,暂时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请您老人家见谅,他犯的案子太大,小婿实在做不了主。”
“我明白你们吃公事饭的,应该公事公办,所以绝不使你为难,现在我明白地讲一句话,你先回去,只要邱侯爷一旦查出他的真凭实据,我情愿亲自把他送进邱侯府领罪,跑了人我愿完全负责,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话说得令王刚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不要说对方是他的岳父大人,即便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武林前辈,他也无法拒绝。
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向岳父大人送个顺水人情,总是应该的。
当下,王刚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武重光,道:“岳父大人既然这样说话,小婿敢不从命!
不过,邱侯爷处事一向快捷,说不定在最近一两天就要提拿人犯,那时就有劳您老人家多给小婿方便了。”
叶逢甲面泛不悦之色道:“什么话,老夫一生行事,从不曾失信于任何人,又岂会失信于你!”
王刚别过叶逢甲,离开八方镖局,急急奔回邱侯府。
路上,他一直挂心着那一包证据是否已送到邱侯爷手里,虽然,叶如倩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中豪杰,应是万无一失,但却不能不使他仍然挂心不已。
他必须先回家见了叶如倩再说。
谁知一进门就使他大吃一惊。
只见叶如倩正坐在床前掩面啜泣,而且哭得十分伤心。
“如倩,你怎么啦?”他迫不及待地问。
叶如倩止住啼声,抬袖揩拭着泪痕,她的眼睛已哭得有些红肿。
这是王刚从未见过的景象,叶如倩是个性格极端坚强的女子,从不轻易哭泣,若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必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大事。
“如倩,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再追问一句。
“大哥,我对不住你!”叶如倩说着,眼角又淌出了晶莹泪珠。
“到底为了什么,你说呀?”王刚急得几乎要跳起脚来。
“那一包证据丢了!”
王刚如闻晴天霹雳,顿时呆在当场。
许久,他才带点张口结舌地问道:“竟会发生这种事?你是怎样丢掉的?”
叶如倩有着无比的激动,长长叹了口气,借以缓和犹未平复的情绪:“当我和你分手之后不久,正一个人带着那包东西准备回侯府时,走在一处僻静小巷里,不想冷不防从巷内奔出一个蒙面人拦住去路。”
“是什么人?”
“他用黑布蒙面,我怎知他是什么人。”
“你手中有剑,凭你的身手,难道他能从你手中把东西劫去?”
“我当然不能让他把东西劫去,于是就放下东西,和他展开一场拼搏,那人虽然身手极高,还是被我击退了,可是”
“可是什么?”
“当我击退那人回身时,那包放在地上的东西早已失去所在了!”
王刚只听得一跺脚道:“糟糕!你是中了人家的算计了,这样看来,他们当时至少有两个人,一个人引你游斗,另埋伏一人,趁机把东西偷取走。”
“你猜他们会是什么人呢?”
“当然是百花门派出来的人。”
叶如倩两行清泪,再度顺腮而下,道:“我只感这事太对不住大哥,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东西,竟然又让它不翼而飞。眼见你的一场大功落空,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向你交代?”
事已如此,王刚怎能再忍心责备叶如倩,他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倒并不计较立什么大功,我目前虽然在官场中做事,却从不把功名利禄放在心上,可惜的是丢了这包证据,眼见即将破获的百花门组织,又不知要等到哪一天了!”
叶如倩颓然低下头去,幽幽说道:“我不想连累大哥,大哥尽可把这事禀报侯爷,我情愿接受任何处分。”
王刚道:“你我是夫妻,怎能说出这种话,既然东西已经丢了,就当咱们今天没得到那包东西,何况,东西本来就是你从武重光手里劫下的,现在弄成这种结果,最多是功过相抵,而且我还曾匆匆查阅过其中几件。”
“大哥可有什么发现?”
“至少牵扯到两位当朝重臣,这两人平时都是忠心耿耿的国之干城,想不到也和百花门拉上关系。”
“大哥可曾向邱侯爷禀报过?”
“我从八方镖局出来,当然要先回来看你,还不曾到侯爷那里。”
叶如倩立刻问道:“大哥到八方镖局,可曾捉到武重光?”
王刚摇摇头道:“捉是捉到了,可惜没能把他带回来!”
“为什么?”
“因为有人讲情。”
“谁有这大的面子,你一向不是讲究公事公办,绝不徇私吗?”
“这人的面子太大了,我没法不买他的账,即便换了你,也是照样。”
叶如倩蹙起两道翠眉道:“这人会是谁?”
她默了一默,接着再问道:“大哥在八方镖局,可见到我爹和我师父?”
“令师没见着,倒是见着令尊了,如果不是令尊出面,我岂能放过武重光!”
“哦!那替武重光讲情的是我爹?”
“除了他老人家,谁有这大的面子?”
叶如倩吃惊地问道:“我爹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替武重光讲情?”
王刚也皱起眉头,道:“据岳父说,他和武重光的父亲英武侯武绍祖的交情很深。”
“这事我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令尊的保密警觉实在太高,连自己的女儿也瞒过。”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其实为故人之子讲情,本是人情之常,我感到不解的是他老人家在武林中一向身分尊崇清高,最不齿与六扇门中人结交,为什么却和英武侯武侯爷扯上关系,这就难免透着蹊跷了!”
叶如倩芳心一震,道:“大哥,莫非你怀疑家父也和百花门有关系?”
王刚忙道:“如倩,你怎么想到这里来了?我只是不解岳父为什么会和武侯爷攀上交情,其实武侯爷是公认的国之栋梁,他本人和百花门扯不上任何关系,只是生子不肖而已。”
叶如倩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半晌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所谓六扇门,指的不过是缉盗擒凶的一般巡检衙门,武绍祖是堂堂的国之干城,怎能说他是六扇门的人物。”
王刚尴尬一笑道:“这样说来,我王刚倒是道道地地的六扇门里的人,岳父他老人家为什么不但要跟我交朋友,而且把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也嫁给了我?”
叶如倩不由粉脸一热道:“也许是我的比喻不当,大哥,你是生我的气了?”
王刚霍然大笑道:“我对岳父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生你的气?”
“那么那些证据丢了,究竟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继续搜证,而且岳父也说过,只要证据确凿,他老人家情愿把武重光送到邱侯府。”
“那么证据被蒙面人劫走的事,是否该让邱侯爷知道?”
“其实就是让他知道了,他也不会责怪你,至少,我应当把今天在那些证据中的几样重大发现,立即向他报告。”
叶如倩不再说什么。
王刚匆匆用过晚饭,便赶往护国侯邱光超的书房。
王刚夫妇本来住在邱侯府,而邱光超每次接见他,多半都在书房,所以邱府的下人,都对他很熟,就像自己家里的人一样。
来到书房,才听下人说邱侯爷正在后花园饮酒赏月。
王刚虽住在邱府,却甚少到后花园去过。
这是一所极大的花园,占地数十亩,有山有水,楼台处处,亭榭重重,要想找到邱侯爷,还真不容易呢!
偏偏又无人带路,夜晚之间,只有一个人到处摸索。好在月色皎洁,还能认得出路径。
来到一处假山脚下,前面是几条岔路,正在不知如何走法,忽听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道:“王大哥,你怎么也到后花园来了?”
王刚悚然一惊,这声音虽有些耳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谁。
他虽常在护国侯府走动,却并不认识任何女眷,连邱侯夫人也不曾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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